被特朗普制裁的伊朗新总统，值得人害怕吗？ - Headline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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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dline版 - 被特朗普制裁的伊朗新总统，值得人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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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6月19日，历时超一天一夜的伊朗大选计票工作终于结束。
那个即将搬进德黑兰总统府的人选，没有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大选前呼声极高的伊朗司法总监、强硬派候选人易卜拉欣·莱西成功胜选，成为伊朗新总统，地位仅次于伊朗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
伊朗在世界地缘政治格局中的重要位置，无法掩盖这场选举的乏善可陈——大选几乎没有悬念，莱西的几个强大对手压根没有获得候选资格；选民态度冷淡，兴趣寥寥，似乎不太关心这场可以决定国家未来命运的选举。
与此同时，来自国际社会的声音却此起彼伏，白宫方面话里话外都是对伊朗大选透明度的不满：“伊朗人应该被允许行使其选择自己领导人的权利，并自由参与政治进程，包括在选举期间。”
让人们真正兴奋起来的，反而是选举之后的伊朗：如今伊朗国内政斗激烈，经济衰败，地位在哈梅内伊之下的莱西，真能比即将下台的总统鲁哈尼做得更好吗？和美国的核协议谈判正在进行时，被特朗普制裁过的莱西是不计前嫌，给美伊关系新生？还是坚持自己的对美强硬保守立场，让过往所有的谈判结果付之东流？
这个新总统，到底是个无关紧要的“第二号人物”，还是个可以决定美伊关系，甚至整个中东格局的关键人物？
哈梅内伊的接班人？
“不管谁当总统，哈梅内伊都是实际决策者。”
当《阿拉伯新闻》专栏记者哈桑·阿尔穆斯塔法在5月31日的专栏文章上，不以为然地写下这行字时，他可能只说出了一半事实。
——伊朗确实仍被该国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捏在手心，新总统莱西在大事小情上仍然需要哈梅内伊点头。但不能被忽略的是，作为哈梅内伊最坚定的追随者之一，莱西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接过哈梅内伊至高权杖的人选。正如1989年，时任伊朗总统的哈梅内伊被推举为最高领袖一样，这条路很可能也是易卜拉欣·莱西的未来。
——而更重要的是，哈梅内伊已经82岁高龄了。伊朗王朝更迭的场面，也许就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准伊朗新王的前程似锦，足以让看客们好好了解一下这位暂时屈居人下的新总统，到底是何许人也。
现年60岁的莱西已经习惯手握实权的感觉——他自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在司法系统中担任职务，如今已是伊朗司法部门的负责人，这也是伊朗政府中最有权力的职位之一。据《华盛顿邮报》介绍，极度忠于伊朗神职部门和哈梅内伊的莱西，声称自己的血统可以追溯到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那一脉。尽管他不具备什叶派神职人员的最高级别——阿亚图拉的地位，但仍然能够让他戴上象征宗教身份、象征高贵的黑头巾。他和哈梅内伊都笃信，对伊斯兰教法学的严格解释和遵守是一个伊斯兰教国家的立国基石。
这种忠心让哈梅内伊对这个狂热信徒偏爱有加——近年来，他肉眼可见地提携莱西，让他担任各个关机机构的重要官员，渗透进伊朗权力核心。在莱西平步青云后，哈梅内伊钦点的接班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了。
据《纽约时报》报道，2016年，莱西被任命为Astan Quds Razavi基金会的主席，这是一个在政治和经济上都兼具强大影响力的组织，也是伊朗最富有的基金会。该基金会负责管理马什哈德的伊玛目雷扎圣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什叶派朝圣地。
但2017年，莱西仍然在伊朗大选中沦为了鲁哈尼的手下败将。
而在莱西管理基金会三年后，哈梅内伊于2019年任命他为伊朗司法部门负责人。在这个职位上，他领导了一场反腐斗争——借着这个机会，多个政敌被他扫清，他晋升的道路几近平坦。
同年，莱西还当上了伊朗专家大会的副主席，这是哈梅内伊的又一大“明示”——伊朗的专家大会负责在哈梅内伊去世后选择下一任最高领导人。
这也许解释了在伊朗大选前，流传于该国民间的一个笑话——“下一任总统将是易卜拉欣·莱西，或赛义德·易卜拉欣·拉索尔·萨达提·莱西。”
不是伊朗民众未卜先知，实在是太多人心知肚明，在哈梅内伊的默许和授意下，充当莱西政途的绊脚石，最终只能沦为牺牲品——譬如，《今日美国》援引2021年5月末伊朗议会公布的总统候选人名单时指出，592名注册候选人只有7人最终通过了资格审查，包括伊朗前总统内贾德、前议会议长阿里·拉里贾尼在内的多个知名政客，甚至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而被选中的7人中，只有2人不属于伊朗强硬派阵营，其余5人中，莱西的声望几乎一骑绝尘。“这些人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性，都是在陪跑。”BBC于6月14日刊发的社论分析道。
这种心照不宣，也许是让伊朗选民在此次选举中显得兴致寥寥的原因。综合多家蹲守伊朗各地投票站的媒体观察，伊朗人投票积极性普遍偏低，认为此次伊朗大选的投票率可能创下该国历史新低，大选前的伊朗民调机构调查结果显示，只有约40%的伊朗人有投票意愿。
但欧亚集团高级分析师亨利·罗马却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告诉美联社，哈梅内伊这次如此明显地干预伊朗选举，既是想保证莱西获胜，也是担忧莱西可能不具备将其他强大对手挑落马下的能力——这意味着，哈梅内伊不完全信任莱西的能力，今后对伊朗国内外的政策决断，哈梅内伊的干预可能也不会少。当然，莱西或许能获得来自哈梅内伊更多的公开支持——毕竟，莱西前面的几任伊朗总统，在一些时候和哈梅内伊的关系复杂而紧张，有时几近对立。
“他认为莱西在这个关键的历史时刻，是总统职位中的“安全之手”——一个可预测和忠于他的领导人。”罗马如是分析道。
而相比于纠缠莱西获胜的真实性，伊朗民众也许更关心，莱西是不是那个能拯救伊朗经济的人——毕竟，当深陷如今的经济漩涡时，温饱才是伊朗民众日常最关心的议题。而莱西拥有的最主要政治筹码，除了强硬反美，就是拯救伊朗经济了。
但莱西真能做到吗？
美联社指出，莱西打出的经济牌，仍然和哈梅内伊一条心——他坚信哈梅内伊的“抵抗经济”概念，即伊朗应该拒绝更广泛的全球一体化，尤其是与西方的一体化，而是通过建立伊朗本国能力自力更生，来应对美国的制裁。
这也许是困境之下不得已的选择：据《卫报》报道，上周，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已经明确表示，就算美伊最后重返核协议，从历任美国总统时期延续下来的数百项对伊制裁仍将继续。但他又留了余地：布林肯称，如果核协议谈判顺利，和协议中不相符的制裁，拜登政府也会一一解除。
在这种情况下，当鲁哈尼政府过去一一尝试过的制裁应对之策均不理想时，莱西的“抵抗经济”或许是伊朗人无可奈何的选择。
但《纽约时报》仍然将这种理念评价为“闭门造车”，尤其是伊朗在特朗普时期饱受制裁之苦的情况下，这种做法无异于自找苦吃：“伊朗的工业部门，包括汽车和能源，需要外国的投入和投资才能持续增长。一个更加封闭的经济将很难创造就业机会，打击腐败，提高生活水平。而且，它还会忽视许多伊朗人希望与西方国家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并获得西方消费品的愿望。”《纽约时报》分析道。
而以色列国家安全研究所中东问题专家拉兹·茨穆特则担忧，这次被人百般诟病的选举已经让伊朗诸多年轻人不满，他们也不如老一辈伊朗人保守规矩，对哈梅内伊心怀敬畏，因此若莱西真的采取如此固步自封的经济政策，且挽救经济失败，哈梅内伊也许不得不承受更激烈的抗议活动。而那时，年老体衰的哈梅内伊，未必再有压制改革派浪潮的能力了。
“抵抗”和“和解”
“拜登不应该解除特朗普对莱西的制裁。”
当美国非营利性智库“保卫民主基金会”带着明显懊恼的语气，在6月16日的分析文章中写下这句话时，或多或少能透露出华盛顿方面如今的态度——尽管白宫换了个没那么憎恶伊朗的新总统，但乔·拜登对莱西在人权纪录上诸多污点的不满，恐怕也不会比特朗普少多少。
而不妙的是，即将和拜登一起坐上伊朗核协议谈判桌的，也不是温和派领导人鲁哈尼，而是一个仇视外国势力、自始至终坚决反美的莱西。他在2019年11月因为“严重侵犯人权”的行为被特朗普政府制裁后，反美情绪更加高涨。
类似于他的经济理念，莱西对外国、尤其是美国，也是“抵抗”的态度。据《华盛顿邮报》报道，自特朗普上任以来，他一直在公开场合批评鲁哈尼对美国的“和解政策”，2019年特朗普针对他的制裁令，也是两人积累宿怨的结果。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知是否出于哈梅内伊的授意，莱西对伊朗核协议表示了肯定的态度。早在2017年的总统竞选电视辩论中，他就表态，称任何上台的政府都应致力于遵守核协议。“尽管存在缺陷，但核协议是一份国家文件。”莱西说道。
在今年大选时，莱西的一个竞选承诺也是缓解失业问题，并努力取消美国的制裁。按照这一点，重返核协议确实是安抚美国、减小制裁的好方法。
而在专家和分析人士中间，也表现出了和公众预期不尽相同的态度。美联社伊朗新闻主编乔恩·甘布雷尔在6月15日的分析文章中指出，外界根本不用太看重莱西的意见——“哈梅内伊对伊朗的军事及其核计划拥有最终决定权”。既然在鲁哈尼时期，哈梅内伊就已经默许了和拜登的核协议谈判，没有在莱西任期内突然变卦的道理。
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也认为，伊朗对核协议的态度将主要取决于哈梅内伊本人。若在莱西今年8月上台之前，鲁哈尼就能和拜登谈下协议，那莱西就更无权干涉了——除非他想撕毁协议。
但莱西的反美排外立场，仍然让整个世界忧心不已——毕竟，美伊问题不止一个核协议，也门战争中的立场对立也是两国心结之一，更遑论伊朗在中东局势中角色之关键——它牵动着世界的油价，也牵动着包括沙特在内的中东国家的神经。若这位伊朗“二号人物”真有什么跳脱之举，中东局势仍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重演过去烽火连天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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