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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dline版 - 俄罗斯为鼓励生三胎已经拼了!为何民众还是不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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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六一儿童节当天,俄罗斯总统普京按惯例与俄罗斯多子女家庭代表、“父母荣誉”勋章获得者进行了直接交流。
受疫情影响,这一活动没在克里姆林宫以盛大宴会的形式举办,而是改在线上进行。普京在视频中强调:照顾儿童是国家无条件的优先事项,必须将其纳入宪法。
就在前一天,俄罗斯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下称“统俄党”)也召开了一场“大家庭委员会”论坛,统俄党主席梅德韦杰夫会上提议,可参考莫斯科的模式,在全俄所有地区统一“大家庭”的认定标准,并逐步减轻此类家庭的税收负担。
在俄罗斯,“大家庭”也被称为多子女家庭或多孩家庭。通常来说,一个家庭有三名及以上未成年子女即可被官方认定为多子女家庭,并依据各州政策享受一系列社会福利。
多子女家庭的认定及优惠待遇标准在全俄各地尚未统一,以莫斯科为例,家中有三名及以上子女(包括收养的孩子以及继子继女),在最小的一个年满16岁(若在校,这一标准为18岁)之前,该家庭可申请多子女家庭证书,享受的福利包括开办家庭幼儿园的资质、社会福利和补贴、免费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免费停车以及其他实物援助等。
继苏联时期的“英雄母亲”称号之后,对人口问题十分警觉的普京于2008年重新设立“父母荣誉”勋章,勋章获得者均育有七名或以上子女,他们可一次性获得10万卢布(约合8695元人民币)的奖金。
然而,用荣誉和真金白银鼓励生育的政策未能化解俄罗斯的人口危机——按照普京的说法,俄罗斯正经历一个人口“紧张”时期。俄联邦统计局网站今年年初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俄罗斯居民人口数量减少约51万,为近15年来降幅最大的一年。在普京眼中,人口问题已经关乎国家乃至民族的存亡。
俄人口减少数量为近15年来最高
在6月1日的视频交流会上,一位来自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多子女家庭母亲奥尔加·卡什宁娜(Olga Kanshina)向总统大吐苦水说,为了能抽出时间照顾孩子,她只好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普京用自己的经历回应说,当年他的母亲为了能在白天照顾他,也去医院当过护工,还值过夜班。
“以父母的身份养育子女是保护俄罗斯传统的基石,是道德原则的最崇高和绝对纯粹的考验。”普京表示,“一个大家庭、一个幸福的家庭,对人类、社会和国家都是最可靠的支柱。这有助于实现目标、克服任何困难和挑战。”他还重新提及2021年国情咨文时说过的话,对家庭的支持体系建设应尽可能完整、高效、易理解且合乎逻辑。
人口问题是俄总统国情咨文中“老生常谈”的话题。2000年7月,普京在发表国情咨文时就称,“人口危机是整个民族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2020年1月,他在国情咨文中用了三分之一篇幅阐述该国的人口状况和对策,并说,“俄罗斯的命运及历史前途取决于一年、五年、十年后俄罗斯家庭将有多少子女出生,他们如何成长、成为什么样的人、对国家的发展有何作为,以及什么价值观将成为他们生活的支柱。”
然而,俄联邦统计局网站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月1日,俄人口总数为约1.4623亿,比上年同期减少约51万,人口减少数量为近15年来最高。而2018年、2019年俄人口总数每年减少约10万,呈逐年减少趋势。这似乎意味着俄罗斯鼓励生育计划的全面失败。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俄罗斯连续多年人口下降,至2008年比苏联解体前减少550万。但随着当时国内经济形势的好转,俄罗斯政府用真金白银大力鼓励生育,诸如设立“母亲基金”、向新生儿家庭发放补贴等,一度逆转了人口减少的趋势。
2008年至2018年初,俄罗斯人口自然增长率总体呈现上升,人口总数在2013年实现了时隔22年的正增长,并于2018年初达到约1.4690亿,为历史最高水平。
作为俄罗斯最优先的国家发展计划,《俄罗斯联邦2025年前人口政策构想》确立了到2025年将人口总数稳定在1.45亿的目标。
但目前严峻的形势,对这一目标构成挑战。俄政府多次宣称,已认识到为提高出生率所采取的措施是不够的,“家庭收入低是民众不愿生育的重要原因,官方补助需要加码”。
对三胎家庭的补助达到房价的一半
对于地广人稀的俄罗斯来说,鼓励生育是其一贯国策,可追溯至20世纪早期卫国战争和一战期间。
苏联时期,抚养多子女家庭的母亲会被授予“英雄母亲”头衔,并获得经济援助。该奖项设立于1944年并一直持续到1991年苏联解体。
普京上台后为缓解人口危机也是煞费苦心。2008年,他设立“父母荣誉”勋章,每年颁发给抚养七个或更多孩子的模范家庭,并在克里姆林宫设宴亲自接见,还一次性给予10万卢布的奖金。另一种同名勋章则颁发给养育有四个孩子的家庭,但没有现金奖励。
更实际的鼓励措施是2007年起开始实施的一项全国性补助项目——“母亲基金”,它为生育二胎以及更多孩子的家庭提供25万卢布的津贴,用于偿还房贷、翻修房屋、支付教育费用、进行养老金储蓄等。自2011年起,各地方政府也设立了“母亲基金”。
“母亲基金”的津贴数额会根据年度上涨指数(该指数与通货膨胀率相关)不断修改,自2020年起,一胎家庭也可以申领。按照今年的标准,一胎家庭可申领483881.83卢布(约合4.2万元人民币)。对于2020年1月1日起生出二胎的家庭,可从“母亲基金”申领到639431.83卢布(约合5.6万元人民币)。
在此基础上,如果一个女性生育了三胎,那她及其家庭可在孩子出生时领取国家一次性补助金21719.27卢布(约合1895元人民币),国家还将为这个家庭支付45万卢布(约合4万元人民币)的房屋贷款。
也就是说,加上一胎和二胎的国家补贴,一个三胎家庭能从国家得到总计100万卢布(约合8.7万元人民币)的补助,这在俄罗斯许多地区差不多为房价的一半。
另一项2020年之前就有的政策是,二胎及以上家庭房屋贷款利率为6%,其他家庭为6.5%。在三胎孩子满一岁半之前,国家提供的每月哺育津贴为其父母近两年来平均收入的40%,且不得低于8145.28卢布(约合711元人民币)。
另外,地方政府还会在三胎孩子出生时提供4000卢布(约合349元人民币)的一次性津贴,多子女家庭还能按当地规定领取“母亲基金”补助。
此外,俄罗斯《劳动法》为有三个及以上、最大孩子在12岁以下的父母提供能随时带薪休年假的权利。今年3月,俄罗斯对这一法律进行修改,将家中最大孩子的年龄上限从12岁提高至18岁。
上述措施之下,现实情况依然严峻。据俄罗斯《独立报》今年5月报道,2018年至2020年,俄政府在鼓励生育方面的预算几乎翻倍——从3600亿卢布增加到6900亿卢布,生育率却从2018年的1.6降至2020年的1.489。
俄罗斯联邦公众院人口状况委员会主席、总统家庭和儿童保护委员会成员谢尔盖·雷巴尔琴科日前分析称,为避免俄罗斯走向“消亡”,国家必须确保到2030年每年至少有60万移民流入,生育率应提高到2.1。
他还呼吁设置“父亲基金”,金额为63.94万卢布,并提议将其发放给生育三个及以上孩子的家庭,并允许多子女家庭的父亲能够提前退休。
雷巴尔琴科认为,需要为多子女家庭制定和引入家庭税收制度,作为对个人收入征税的替代方案。在俄罗斯,随着子女数量的增加,家庭的税率会逐步降低。一般来说,拥有五名子女的家庭将完全不需要纳税。
民众失去生育欲望,贫困是主因
政府费劲心力从各方面补贴生育,俄罗斯人依然不愿意生。
今年5月中旬,俄罗斯“开放银行”(Открытие)在人口超过10万的城市中进行了一次题为“影响生育意愿的原因和生育成本”的问卷调查,对象是1000名18-65岁的俄罗斯人。
结果显示,大部分俄罗斯家庭有两个孩子,受访者中36%的女性和39%的男性只有一个孩子;有两个孩子的男女受访者比例分别是27%和33%;有三个及以上孩子的男女受访者比例分别只有4%和5%;29%的男性和26%的女性受访者没有子女;还有37%的女性和29%的男性压根不打算生孩子。
这其中,年轻人不愿生育或多生的比例较大,缺钱、住房紧缺和缺乏伴侣是主因。
无独有偶,俄罗斯国家金融研究机构(NAFI)分析中心去年8月在全俄53个地区所做的另一项调查显示,近半数18岁至45岁的育龄期俄罗斯人没有生育意愿——46%的人表示不打算生育,42%表示有生育计划。其中,不愿意生育的人群主要列举了经济困难(24%)、缺乏伴侣(15%)和生活条件差(12%)等原因。
俄罗斯新媒体Tjournal转载了NAFI的上述民调结果,评论区的数百位网友对此表示毫不意外。
“每月200到300美元的工资在除了几个大城市以外的任何地方司空见惯、卢布连续6年下跌、至少有3000万人无法使用下水道、从政治观点到性取向都没有自由……”网友米卡(Young Mika)罗列了十来条民众不愿生育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这些问题看不到任何改善的前景”。
诸多网友还列出了各项议题:究竟是穷人还是富人生得多?发达国家还是落后国家的公民更愿意生育?看不到未来的年轻人一旦生了孩子,如何能担负养育子女的责任?生育之后能否维持生活水平?
在围绕生育问题进行讨论时,俄罗斯民众对陷入贫困的担忧尤其明显。
今年4月,俄罗斯联邦统计局的统计数据表明,2020年收入低于最低生活保障线的居民占比达到12.1%。世界银行预测,到2021年年底,俄罗斯的贫困水平将比上年下降,但到2022年将超过疫情暴发前的指标。
与人口问题一样,普京连续三年在国情咨文中指出,俄罗斯面临着严峻的贫困问题,并提出了减贫目标。他还直言,俄罗斯生育率低的直接原因是家庭收入少,低收入家庭应获得头胎和二胎的额外补助。
去年第四季度,俄罗斯支付给有孩家庭的社会保障金为1105亿卢布,其中给予低收入有孩家庭973亿卢布。按照普京的决定,俄罗斯于去年12月向家中有7岁以下儿童的家庭发放了一次性补助金。
为了鼓励年轻人生娃,俄罗斯社会组织“母亲委员会”去年10月甚至呼吁开征“无子女税”,对那些拒绝生育者征税,建议每月缴纳300到500卢布(约合27到45元人民币)。这一提议随即在社会引发争议,反对者表示,许多年轻父母因经济问题推迟生育,对其征税显然是“不合逻辑的”。
苏联时期,为鼓励生育、保证战争的人口需要,政府曾出台法令向所有20至50岁的已婚男性公民和20至45岁的已婚女性公民征收无子女税(因医学原因不能生育者除外),民众需缴纳相当于其月工资6%的税收。近20年中,俄罗斯国家杜马对立法恢复征收无子女税进行可行性研究的报道时有传出,但碍于民间抵触声音巨大,从未得到落实。
“在苏联时期,你根本不可能向人们解释自己根本不想生孩子,大家都会问,你是不是生不出来?”现年50多岁的埃琳娜(Elena Alexandrovna)去年接受俄罗斯新媒体Entermeida采访时说。
2004年,埃琳娜在35岁的年纪面临了来自外界的巨大压力。“这与钱无关。”她直言,“我们赚了很多钱,然后国家提供了很多补助——3个月的托儿所,免费教育,住房补贴……但我们就是不愿生。”
不过,俄罗斯科学院人口学研究所副所长、社会学博士塔玛拉·罗斯托夫斯卡娅5月在接受俄罗斯卫星通讯社采访时称,不育主义与俄罗斯的传统价值观背道而驰,尽管这类人数量在不断增加,但对俄罗斯的人口状况没什么显著影响。
对那些已经生育过一胎的父母来说,也不敢轻易挑战再度生育。俄罗斯《论据与事实报》去年3月采访了数个不愿再生育的家庭,其中来自雅罗斯拉夫尔地区的伊琳娜·莫罗佐娃说,自己为了还房贷以及能有朝一日买车,在独生子一岁半时重新上班,但因为儿子在幼儿园老是生病而需要请假,她最终丢了工作。
“老板告诉我,他很同情我的情况,但不得不让我辞职。”伊琳娜说,她儿子上三天学可能会生病两周,这让她无法正常上班,也找不到能体谅她这种处境的新工作。尽管国家提供二胎津贴,她和丈夫也完全不考虑再生了。
诚如俄罗斯家庭心理学家柳德米拉·尤尔琴科(Lyudmila Yurchenko)所言,养一个孩子很贵,所谓“上帝造了一个孩子,就会给孩子留好口粮”这种说辞是很脆弱的保证。
“每个人优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未来,然后才能考虑常见的人类问题……我们社会还需要在更多方面做出改变,(政府)必须得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柳德米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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