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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112 | 1 题记：谨以此文，献给所有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他们如那五色烟花，妆
扮了世界，却也燃尽了自己，不留任何痕迹。
一年又一年，每当抬笔，想写点什么的时候，脑海里总会轻微略过烟花姑娘的身影。这
个双节，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索性，放下杂念，写点什么吧。
烟花姑娘是小村里唯一跟我同年生的女孩子，虽然一起玩得很少，但是从小就很惦记她
。村里的男孩女孩，一茬一茬的，比我大的那一拨，有他们的圈子。比我小的一波，围
着我，成为一个圈子。
小圈子有小圈子的“文化”，“前辈”们教授的游戏，一遍一遍的换着玩，快乐无穷。
冬去春来，夏末秋至，游戏内容各不相同。两三个一约，排成队，挨家吆喝，不一会，
就是一个加强排的队伍。但是，烟花姑娘总是难约出来的一个。
所谓“民以食为天”，小伙伴们也不例外，一年到头总是想尽办法找吃的。记得春天最
早能吃到的东西是一种不知名的草的嫩芯，跟棉针似的，靠山脚的旱田埂上，到处都是
。不一会，每个人都能拔一大把。大家围成一圈，比拼各自战利品的品相、也比拼吃的
花样。大伙儿也经常拼凑一把，送到烟花姑娘手上。
麦子快熟的时候，迎来一年的第一场“盛宴”。几乎每天，小伙伴们会沿着既定路线，
在小山周围巡逻一遍，寻找熟了的野草莓、野樱桃。最后大家回到一棵巨大的樟树下，
把收集到的果子放到一起，开始分享美味。因为离烟花姑娘的家近，偶尔她也会来和大
家分享，但是很快就又回去了。
炎热夏天，村前小河是最常去的地方，时而钓鱼、时而游泳。等到入秋，真正的“盛宴
”就会到来，小伙伴们会钻进小山的树林里，寻找各种野果。要是还填不饱肚子，就到
山脚下，扒别人家的红薯，小溪里洗洗就吃。兴致高了，掰了人家快熟的高粱，砍了根
部那段，当甘蔗吃。大叔大婶们总逮不着是谁干的好事，只好时不时去村前吆喝一阵子
。小伙伴们也习以为常，不当回事。烟花姑娘从小柔弱，温和乖巧，当然这样那样的好
事，总没有她的份。
入冬之后，开始慢慢加上厚重的棉袄，小伙伴们玩耍起来也不会那么利索。经常玩的是
跳房子游戏，捡块石头，泥土地上画上房子的样子，就能玩起来，简单又抗寒。大家常
聚集的地方就在烟花姑娘家旁边，这样也很少见她出来玩。
冬天里印象里比较深刻的还有甩火盒子，就是拣个罐头铁皮盒子、或废弃的瓷缸，底部
和侧面钉上几排小孔，弄根铁丝栓上，然后系根绳子。盒子里面放好短小树枝，家里弄
些火种点着。牵着绳子甩来甩去，借助风力，盒子里火势就能很旺。烧完了随时地上捡
树枝补充，实在没有干牛粪也行。既活动身子，也能烤火取暖，非常好玩。偶尔某个伙
伴也会闹出事故，不小心点着山坡一大片，大家只好作鸟兽散，让大人们去收拾。突然
某一天早晨，不知哪个小伙伴起的头，在村前哗啦哗啦大叫。开窗一看，嗬！白茫茫一
片，分不清天和地，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赶紧穿了衣服，甩门就跑，打雪仗去。小伙
伴们在烟花姑娘家附近堆了个模样跟她相近的雪人，想逗她一起来玩，但她也只是站在
门前，冲我们摇摇手，笑一笑。
烟花姑娘是家里的老小，有两个哥哥，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她的妈妈。烟花姑娘家
一开始在村子里的宗祠里，妈妈说爷爷奶奶年轻时也住过那里。后来得本宗族人的帮助
，在别人家旁边盖了一小栋泥砖房，一面墙还共用了邻居的烧砖墙。印象里烟花爸爸声
音极其洪亮，但种庄稼很一般，每年粮食储备不足。烟花爸爸有个副业，就是逢年过节
、红事白事替人宰猪。工钱一般是几斤肉，或猪首，或一些猪下水，这些都是农村家庭
非常实用的东西。听妈妈说，杀生是不好的事情，会遭报应，所以一般人不干这个副业
。妈妈还时常讲到关于烟花爸爸的神奇故事，其中一个我印象很深。说有次邻居熬了一
锅参汤，不小心被附近的猫喝了。结果那猫长得奇肥无比，每天招摇过市，甚是扎眼。
突然有一天，肥猫倒毙，不知为何。后来就传闻，烟花爸爸说，这么多肉，可惜了，拿
回家炖汤正好。村里人都说，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吃不得的。
后来，小伙伴们陆续进了小学，唯独不见烟花姑娘。有人说烟花爸爸觉得读书无用，有
人说她家缺妇力。不管怎样，慢慢地烟花姑娘就更加淡出了小伙伴们的圈子。上初中之
后，我就开始住校，也就只能在假期过节听到关于她家的传闻。听得多的是她两个哥哥
很不好，经常跟爸爸争执。
上大学的时候，某年过年回家，妈妈说烟花爸爸去世了，走的时候没合眼，不知为何。
后来又听说，烟花哥哥去石棉厂做工，得了肺病，无钱医治。
最近听到的故事，是在我工作以后，关于烟花姑娘自己的。烟花爆竹是农村红事白事不
可缺的东西，不知为何，烟花姑娘去了一个土作坊做烟花。结果一个不小心，整个房顶
被火药掀飞了，烟花姑娘也未能幸免。听完这个故事，我怔在那里许久，脑海里不停寻
找烟花姑娘的模样。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传说，关于烟花姑娘，以至于我快忘记她的真名。只是偶尔，或梦
里，或莫名的，想到一个名字：烟花姑娘。而每当过年过节，看到烟花绽放的时候，脑
海里也会轻微略过烟花姑娘的身影。烟花很美很美，但是我不会再去点燃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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