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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 发帖数: 70028 | 1 莫言与张艺谋
张艺谋新作《归来》正在影院热映,5月17日晚,北京当代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邀请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对话张艺谋,谈对《归来》的感受,谈创作环境以及20多年前拍《红高粱》时的往事。莫言说,这部电影虽然故事比较老套,但表达的东西直指人心。在莫言看来,真正老套的东西才能考验导演和演员的艺术表现力。
说电影
张艺谋:老故事中拍出特点最难莫言:老套的故事才能考验导演和演员
问:看完张艺谋的《归来》什么感受?
莫言:看的过程中流了不少眼泪,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会笑话我。《归来》是张艺谋导演的第20部电影,也是这里面非常突出的一部。从故事方面看比较老套,比较陈旧的故事,他用陈旧的故事演绎了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而且演绎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如果没有人生的体验,把戏拍成这样是不容易的。演员的表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陈道明、巩俐的表演可以说炉火纯青,面部表情,身体动作,讲话的声调变化,都跟人物的心理状态非常吻合。
这是一部难得的、严肃的、直指人心的好电影,我六十岁的人被感动是必然的。这次和张艺谋对谈,为了可以说得多一些,我特意找了两个80后的小伙儿跟我去看,他们也哭了。在我后面的年轻姑娘我都担心她哭得昏厥过去。像我这样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能哭出来,是因为这个电影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痛的地方,勾起了我人生的回忆,它不仅仅是个艺术片,也回顾了个人的发展史和民族历史。
问:俗套、煽情好莱坞常用,为什么现在张艺谋用了,有些中国观众就不能接受?
张艺谋:有句俗语叫“天下故事一大抄,就看你抄得妙不妙”。我们是通俗剧的模式,现在观众看剧情嘛,一些冷怪的基本聚集在电影节上,一些另类的在电影院一日游就下去了。生存环境决定的,现在没有哪个故事是没见过的,这对我们的考验是,在大家都见过的这个故事之中,拍出有特点的,这是最难的。
莫言:很多故事被别人讲了很多遍,一些魔幻色彩的,并不考验艺术家的功力,真正老套的故事,才能考验导演和演员的艺术表现力。
说创作
张艺谋:想更人文一点很难莫言: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弱项
问:社会的变化对创作有哪些影响?
莫言:我这两年看的电影屈指可数,看了李安《少年pi(屁)的奇幻漂流》(全场爆笑)。我真看了!记错名字了。还看了不知道谁导的《中国合伙人》,还看了外国的片子叫《战马》,在中央六频道看了《大上海》,今天上午看了《归来》。一比较,这几部电影各有各的类型,《大上海》年轻人喜欢,金钱、美女、暴力、色情、汉奸、卖国贼、军阀、国民党的将军,这种电影真是热闹。
感觉类型是没法阻挡的。每个导演有自己的优势,同时也有他的弱项。我对农村生活熟悉,让我写上海不行,严歌苓对上海如鱼得水。写国外,我也比不上我的同学严歌苓。导演拍自己最熟悉的,你不可能什么都做得很好。张导是有特殊才华的人,《英雄》也很好看。我在艺术片上是比较宽容的,什么烂电影都能把我感动得落泪,看电视剧也能把我感动得流泪。但是,能触动我内心最敏感的地方的,还是像《归来》这样的电影。
张艺谋:我倒是觉得莫言这样的作家受到的影响较少,心态好的话不太受影响,反倒是电影和电视是密切跟时代绑在一块儿的。制作流程、传播方式、收回成本的方式,不可避免地要进入商业大潮,导演是很为难的。我们从人文时代过来,我们也有作家的想法,想更人文一点,但是很难。在类型当中,你难免侧重点不同,可能我们这种职业就是这样吧,我觉得有点像大杂烩,东北乱炖,什么都有,作家是相对纯粹的。
说合作
张艺谋:文学作品提供感动和冲动莫言:让导演发挥他们的创造性
问:怎么决定一部文学作品是不是要拍成电影?
张艺谋:只要那个时候你被那个作品吸引和打动。第一次看《红高粱》这个小说的时候,有特别浓烈的感觉,那种张扬,从《红高粱》开始就成我的标志了。其实你看他的小说无数次写到红高粱、高粱地,无法无天的感觉,视觉的东西很强烈。那时候我就是从电影学院毕业,想拍处女作,表达自己,那种张扬的想法,非常中意这个小说,所以就赶紧找莫言,怕别人捷足先登,那就是我那时候冲动和向往的东西。
是莫言的小说给我贴了那样一个标志,红高粱、高粱地,甚至我的出身都变成农民了。作家的小说给你提供的那种印象和感动,就是那种冲动,很想把它拍成电影。有这样的创作冲动,就会联系作家。
问:这么多年有跟原著作者理念冲突的时候吗?
张艺谋:跟莫言的合作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莫言当时比我有名,先锋派作家里很有名气。我还是个新人,也还是战战兢兢地,想作家有什么要求,谈了很多次,莫言说你随便拍。(莫言插话:我主要是怕麻烦!)后来还好,因为《红高粱》成功了嘛,我有了一个信誉,后来的作家都不强求。
莫言:作家热爱自己的作品是肯定的,但是你必须认识到,小说改编电影就是一个取舍的问题,电影不能超过3个小时,两个小时都有点多了。呈现的人物也是有限的,一部长篇小说几十万字,一些细节人物肯定是用不了的,怎么把小说里精华的东西提取出来是关键。好的导演选的是小说的精华,感觉差一点的导演选了不太重要的东西。作家应该对导演持宽容的态度,让导演发挥他们的创造性。
问:什么样的艺术家可以称为“大师”?
莫言: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我说谁是大师谁高兴。本来就是大师,我忘了说的人,会不高兴,所以我不说。大师不是同行、朋友之间互相吹捧,要时间来验证,是读者、观众来鉴定的。在一代代读者的阅读当中,文学的大师可以确定他的地位。
张艺谋:他都不说,我还能说吗。问:你俩以后还会不会有合作?
张艺谋:莫言专门写了一个《白棉花》给我,我还没改。我期望跟他合作,他写的东西是我心仪的类型,扎根中国大地上那种情感。我自己看莫言,这么多年,今天除了衣服穿得好一点,还完全是当年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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