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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 发帖数: 1 | 1 大学老师是个缺爱的群体。
广州的冬天异常温暖。下午时分,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同桌不情愿地坐起身拉上了窗
帘,转眼又趴下来呼呼大睡。
我放下手中的手机,抬头看向讲台上的教授,他讲得很是卖力,知识点也分析得很透,
但我身边的几十号学生,并没有因此抬起头来。
我小小地内疚了一下,但还是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继续刷起了朋友圈。
上大学前,对于老师这个群体,我是心存敬意的,甚至有点畏惧。
因为,在成绩取决命运的大环境下,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学校中的父母一样,时刻捕捉
着我们的生活细节,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但在进入大学之后,我发现情况完全不一样了。老师掌握着给分的权力,而我们也需要
一个不错的 GPA 分数,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已经有些变味。而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老师
对学生的上课态度,也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对老师的好坏的评定,也有了全新的维度:考勤、给分变成了首
要,而教学内容是否有益和有趣,成为了许多人最后才会思考的问题。
而每到选课时间,朋友圈便会被这样的内容刷屏:“这个老师不点名!快抢啊!”、“
这门课出了名给分低,傻的才会选。”
于是,我也跟着朋友圈的指引,选了很多所谓“好老师”的课。
这些老师几乎不管我们到不到课,只管上完课时,完成他们的任务。最后一节课的时候
,他们还会露出笑脸来,说:“希望同学们在教师评价里能给我一个客观的分数啊,谢
谢大家。”
坐在讲台下的我们,好像握住了老师的某个把柄,沾沾自喜。逃了一学期课,期末还能
拿个不错的分数,何乐而不为呢?
但在大二那一年,我很不幸地遇上了大家口中的“杀手老师”。这使我不得不选择做了
一件“造反”的事情。
这位“杀手老师”做的,正是大学生最讨厌的事情:他几乎给我们全班都打了不及格,
只有少数几个拿了 60 几分。
全班同学都愤怒地指责这个老师不会“做人”,于是,我们每个人轮流给他打电话要求
解释,而这位老师给的答案是:“缺课严重,来了也是玩手机,期末考又一塌糊涂,不
及格很奇怪吗?”
见他丝毫没有改分的意思,我们决定全班一起冲到系主任那里投诉。
当时,我们几十个人堵在学院里,哭丧着向主任诉苦,投诉那个老师有多么不公,胡乱
给分,恶意针对我们。
可能主任也被我们吓到了,连连点头答应说帮我们调查。
还记得那天从学院出来后,我们脸上都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几个激动的同学还在起哄
着说:“看他这次怎么死!”
最后,这个杀手老师顶不住压力,改掉了我们的分数,但还是因为“乱给分”这一事件
,被降了职称。而我们,还在微信里疯狂引导师弟师妹们:以后千万别选他的课,这个
老师很变态。
但如今我回想起来,却感觉有点寒心了。
其实这位老师的做法天经地义,无非是要警醒我们应当注重课堂纪律。但最后却落得了
“杀手”的名头,还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力和惩罚。
这不得不让我想起朋友圈里的“坏老师”们。到底真的是他们坏,还是因为他们破坏了
大学师生间的“潜规则”,而被贴了这张标签呢?
而有一些老师,他们为了能让学生专注听自己的课,想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点子。
大学三年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朱老师就是如此。
每次说到一些不好的事,他便会以自己举例:“这个肾病严重的病人呀,面色会又黄又
黑的。你们要是没有个概念,就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黄又黑?
但我,这不是病啊,我最多就是肾虚。”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被逗乐了。而他每节课都总会自黑几次,玩手机的人也渐渐变少
了。
自然而然的,每当课上讲到一些倒霉的事物,学生们便起哄着往朱老师身上套。有时候
,甚至是些侮辱性的词语,但大家依旧笑得不亦乐乎。
老一辈总说,别总给自己讲些不吉利的事情。但在朱老师的嘴里,他已经得了数百种怪
病,经历了无数次生命威胁。
还有的老师会在课上讲八卦、解密黑历史、在课上给学生发礼物等等。
但归根结底,他们只是单纯的想将课堂上那些低着的头颅扬起来一些。这些五花八门的
技巧,与其说他们新奇,也许更多的是无奈。
而在文章开头讲到的那位教我们新闻学的老教授,也是如此。
为了让班上的学生不再玩手机,他想出一个方法:谁要能每节课回答一次问题,期末保
底能拿 80 分。
其实他提的问题,统统都是在书上一眼便能找到答案的。但他,却不得不用奖励的方式
,让学生回归到最基础的翻书这一举动上。
期末最后一节课,是班上最积极的一次。大家都想方设法让老教授把自己纳入到“保底
80分”的范畴中,于是拼命地举手回答问题。
意想不到的是,课后老教授觉得很感动。也许,是他太久没见过如此积极的课堂了,竟
在讲台上向我们作揖,嘴里念叨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我看着老先生感触的模样,心里却很是愧疚。
以前,认真念书是我们的义务,如今却成了教书人的奢望。这节课下课后,我和几个朋
友商量,决定约上他一起吃晚饭,心想作为前辈,或许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职业上的建
议。
他似乎有点惊讶,吃饭时还特地带了几瓶酒来,说要给我们助助兴。
一伙人吃着火锅喝着酒,没过多久,大家都有点微醺了。教授突然站起身来,说要敬我
们一杯,然后掏心掏肺的说起了他的故事。
他说,其实年轻时便期望着自己能当一名老师。没想到,自己在媒体工作了几十年后,
才终于在退休后被大学返聘,圆了自己的老师梦。
但在大学教书,却跟自己想象中的差别很大。
因为学生们有了更大的自由度,经常一个学期过去,课堂上的学生都认不出几个,更别
谈师生间有什么感情了。而让他感到更难过的,是对“老师”这一身份的认可度。
他说,试过一次自己走在教学楼的楼梯上,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老师好。他转过头去,是
一个陌生的男孩。但他还是站定在了楼梯上,回应他:“同学你好。”
那个学生笑着走上楼,而他却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说,这是他教书以来,第一次有陌生的学生主动问好,也是他第一次有了被学生尊敬
着的感觉。
所以,今天我们主动约他吃饭,他先是很惊讶,然后是感觉很暖心。他说只要有学生惦
记着自己,惦记着还有他这个老师,他便很心满意足了。
说完,他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师,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样子,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大学老师其实是个挺
缺爱的群体。他们跟学生间的联系更少,做的也远不只是教学这么简单。
他们就像是老师这一职业当中被特殊划分出来的个体,但却并不能达到对“老师”这一
身份的期望。
最后
动手写这篇文章前,我在网络上看到了方凯和萧耐园两位教授的故事。
两位都是学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但他们被人们所熟知并不是因为学问,而是由于他们
在课堂上做了满满当当的板书,底下却只坐着可怜的两三个学生。
幸运的是,在事件报道出来以后,那些逃课的学生抱着复杂的感情,纷纷回到了课堂。
这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好的转变,也让我感受到大学师生间的联系,绝不止于分数这一点
上。
回想起我过去三年里的老师们,似乎大多我已经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了。但也许某天在校
道上再遇到他们,我会主动向他们问好,尝试着做出一点改变。
就像我过去懵懂无知时,对着老师立正敬礼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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