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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ctive版 - 乌兰布通之战:大清帝国与准噶尔蒙古人的初次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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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布通之战:大清帝国与准噶尔蒙古人的初次喋血
公元17世纪后期,清帝国刚刚稳定中原不久,仍旧处在王朝轮回的上升阶段。但来自来
自西北边区的准噶尔势力,却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内同步蹿起。虽然远没有爱新觉罗家族
那样的庞大胃口,却也并不准备在蒙古草原问题上有丝毫让步。
最终,双方在今日内蒙古境内的乌兰布通迎头相遇,正式开启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清准战
争。
公元1635年,满清还只是雄踞关外的后金政权,便已经同来自西部的准噶尔蒙古人有过
外交关系。由于前者经常为气候聚变和明朝方面的贸易封锁限制,迫切需要通过草原与
更多区域产生贸易联系。当时已晋升于拉特蒙古首领的准噶尔固始汗,便派马队造访了
盛京宫廷,并毫无意外的被爱新觉罗家族“收编”为朝贡附庸。
此后,皇太极便将国号改为大清,不断派八旗劲旅对明朝与朝鲜发动定期袭击。远在草
原西部的准噶尔人也没有闲着,致力于向四方展开扩张尝试。不仅在南西伯利亚击退过
哥萨克拓荒者,还向南击败了由穆斯林蒙兀儿人建立的叶尔羌汗国。甚至征服了天山以
西的吉尔吉斯人,并屡屡威胁着七河流域的哈萨克势力。由于双方的攻略方向完全错开
,彼此的地界也并不接壤,自然就没有任何矛盾可言。准噶尔商人还是会定期游走于阿
尔泰山与辽东之间,丝毫不介意对方将自己视为番邦小弟。
公元1644年后,多尔衮的南进战略让满州完全深陷十八省战场。初步建立统一文字与法
度的准噶尔汗国,也因继承人纷争而爆发长期内战。等到僧格大汗将全部竞争者逐个消
灭,大清帝国也已初步完成对前明领地的占领与控制,平稳过度到康熙皇帝的统治时期
。然而,由于僧格汗的突然遇刺,原本在拉萨学习佛法的弟弟噶尔丹顺势杀回,成功夺
取汗国的至高大权。随即又与自己的师傅达赖五世结盟,开启了规模更为庞大的征服战
争。一方面是彻底消灭了叶尔羌的穆斯林王公残部,让藏传佛教得以重新成为西域的最
高意识形态。同时也积极向东拓展,意图将包括喀尔喀蒙古在内的整个草原都攥在手里。
面对准噶尔汗人扩张之势,刚刚执的康熙皇帝根本没什么功夫搭理。因为就在噶尔丹夺
取汗位不久,吴三桂便在云南掀起了持续8年之久的三藩之乱。此后又忙于出兵郑氏台
湾,以及远在东北亚腹地的两次雅克萨围攻战。等到自己和帝国都终于空闲下来,才发
现过去的藩属已成长为不可一世的西北帝国。两路兵锋直指漠南蒙古与青海边境,形成
威胁陕西、山西与直隶三省的钳形攻势。而原本比较倾向满洲的草原附庸都被打垮,无
法再为自己支撑起可靠的缓冲地带。
公元1689年,噶尔丹继续领兵东征,在乌尔会河畔迎战喀尔喀-满洲联军。由于理藩院
尚书阿喇尼情敌冒进,选择直冲有大量火枪手抓扎的准噶尔中军阵地。结果自然是被强
敌手中的俄式或土耳其式火枪射暴,又在退却中被蜂拥而上的骑兵大肆砍杀。虽然阿喇
尼在左右人的护佑下侥幸逃生,却损失了手头的大部分士兵与补给辎重,便只能在稍后
的奏折中运用修辞手法替自己遮丑。奈何当时正好有俄罗斯使节目睹交战全过程,而坐
镇北京的康熙也对战果甚为不满。
当然,由于清帝国在同年与俄罗斯方面签署《尼布楚条约》,让准噶尔人失去了一个能
为自己分摊压力的松散帮手。康熙也正式调用帝国的充沛资源,准备一劳永逸的解决草
原问题。同时,噶尔丹还继续维持着每年至少出动一次的既定节奏,从而为双方爆发大
战创造出有利条件。
公元1690年春季,格尔丹再度率30000名士兵御驾亲征,准备彻底解决被自己打散的喀
尔喀各部。得到的情报的康熙也立即决定要针锋相对,将包括京师八旗、盛京留守部队
、吉林驻军和蒙古附庸在内的50000人带往前线。由于是为迎战强悍的草原霸权而准备
,所以几乎没有地方绿营被用于一线配置,只用早年归附的汉八旗部队。
然而,皇帝本人很快就因持续低烧而病倒,不得不在大臣们的劝解下返回北京调养。只
留下皇兄和硕亲王福全与皇弟和硕恭亲王常宁担任两路兵马指挥。但他们对于即将面临
的对手都缺乏必要了解,只是根据此前的交手记录来看,获悉噶尔丹部众的强项就在于
善用火枪。至于敌军的行军布阵风格、骑兵部队的具体水平,以及支撑远征的补给时效
,都依旧是完全空白的一头雾水。所以,除特意准备大量继承自前明时代的轻型火炮外
,也并没有更多针对性的预先布置。仅仅期望靠关外的边境驻军与蒙古附庸们提自己分
忧解难。
此时,准噶尔人的骑行大军已经挺进至内蒙古中部的锡林浩特地区。尽管从地图上的直
线距离来看,他们有着远长于清军的补给线。但因为大半个草原都为其掌控,所以根本
不会为后勤问题而感到困扰。加之蒙古式军队向来有超长待机特色,也就在类似的行动
中显得更为游刃有余。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缺陷,那就是维系其正面杀伤输出的子弹与
火药。因为库存大都依赖定期进口、少量仿制和西域仆从城市供奉,所以储量相对较为
有限。此前的对手大都秉持草原游骑兵风格,不太善于应付大量枪械,也不存在与之长
时间相持的能力,这才让问题没有暴露出来。
不过,分别由古北口和喜峰口北上的两路清军,对这个可能扭转战况的状况并不知情。
相反,因为大都是初次涉足草原战场,所以错估了长距离行军所必须的补给份额。在数
次停下来凿井取水都失败后,便已经有马匹开始因过于干渴而丧命。接着便是全军前进
速度的严重放缓,并让随行携带的粮草也出现不足窘状,酿成部分体弱士兵的沿途倒毙
。最后花了整整12天时间,才踉踉跄跄的走完300公里路程。至于自山海关外启程的满
洲兵马,同样因路程遥远而不能及时感到。只有原本就滞留附近的3000名溃兵,跟随阿
喇尼一同前来接应。
当年8月27日,清军只能开始构筑营地。由于士兵与坐骑畜力数量过多,不得不分属给
前后40余座营垒,总计绵延达60里距离。这样大张旗鼓的举动,自然难以逃过准噶尔斥
候的敏锐目光。噶尔丹则更为忌惮,率领20000主力军悄悄接近,最后还特意在地形守
势良好的乌兰布通落脚。随即便派人占据了这座背靠河流的陡峭小山,并用10000头骆
驼相互绑定,组成防御属性极佳的高地驼城。外侧还覆盖着用水打湿的毛毡,专门用来
抵御弓箭和轻型弹药的破坏效果。
到了9月3日,清军方面才终于发现了就在自己附近的准噶尔军营。虽然多少有些感到意
外,但担任主帅的和硕亲王福全却大喜过望,认为是不容错过的决战良机。倘若再不能
找到目标,全军就会因缺衣少粮而被迫撤退。更重要的是,噶尔丹本人就在当场,部队
规模又不如自己麾下的30000人多。因而在大清早就下令倾巢出动,并在当天中午拉开
了乌兰布通之战的序幕。
鉴于准噶尔人已是严阵以待,福全首先想到用手头的火器部队进行预备杀伤。然而,清
军出于对草原战争的刻板印象,并未将大口径的红衣野战炮带到前线。手头只有继承自
前明时代的子母炮和技术水平稍微先进一些的铁心铜炮。这两种武器都射程较近,精准
度也很成问题,对于处在山头的蒙古驼城自然没有多少威慑力。
于是,由国舅佟国纲率领的火器营就只能迂回到敌军左翼,才逐步将手中的大炮搬运上
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做好发射准备,便被劈头盖脸打来的守军火力给彻底压制。准噶尔
人不仅有胜过同时代清军鸟铳的重型火绳枪,还依然保留着磅数极大的传统蒙古弓。所
以能在火枪手填充之余继续释以杀伤,让低处的清军非常难受。后者并不习惯运用枪械
,只能将胜利的希望完全寄托于炮击。但乌兰布通的山崖上植被茂密,对于炮手寻找射
击阵位和有效瞄准都非常不利,所以激战数小时都没有任何实质紧张。
不久,率领火器营的佟国纲被火绳枪击毙。原本还能在半山腰上苦苦挣扎的清军,也因
多位将领的死伤和胆怯而匆匆退场。类似剧情也在驼城的右翼同步上演,只不过场面比
另一侧的友军表现更加难看。福全对此更是无计可施,只能不断派兵从多个方向协通突
击。但除了让准噶尔人消耗更多弹药外,真正杀伤的敌兵数量非常有限。若非噶尔丹出
于谨慎而没有选择派骑兵全线反击,这支清军很有可能在当天晚些时候就遭血洗。
关键时刻,准噶尔蒙古人的弹药双栓告罄。由于乌兰布通战场距离直属领地太远,根本
没可能靠等待换来下一批储备,全军便瞬间丧失半数以上的攻击火力。更为要命的是,
由和硕恭亲王常宁率领的满洲部队和依附清朝的蒙古附庸正火速赶往战场,而眼前清军
因无的放矢而继续保存着不少火药。所以噶尔丹自觉无法靠此战获得更大收获,便于次
日派藏传佛教高僧为代表,前往山下向福全求和。堂堂和硕亲王也顾不得尊卑脸面,为
拖住对方而一直三缄其口,只想尽快等来其他各路人马汇合。
然而,噶尔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求和抱以任何希望。他成功利用大师去山下讨价还价的
时间窗口期,命令属下渐渐撤去营帐和驼城。同时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命令
精锐骑兵随时在马背上待命,以此威逼福全与自己达成妥协。最坏,经过3天的反复周
旋,等不来援军的亲王只能坐看对方悄然离去。事实上,山头的大部分蒙古人早已提前
钻入密林后撤,丝毫没有给表现呆板的满洲人以任何机会。只是因为准噶尔的军队率先
离开,才对远在京师的皇帝宣布胜利。只是考虑到具体场面和两军伤亡,这种自我包装
就明显缺乏足够说服力。
如果从粗矿大战略层面来看,乌兰布通之战确实让清朝遏制了准噶尔人的扩张势头。然
而,清军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远高于对方。除去多次强攻山头时的数千伤亡,还有更多
人是因后勤不利而损失的非战斗减员。反倒是噶尔丹的阵营根本没多少损伤,保留了继
续与帝国周旋的掰手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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