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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ctive版 - 黑扎营无影野鬼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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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九章 荣子豪房门紧锁 史可染绘出草
荣老太太在前面引路,李云帆等人跟在后面。
出南厅门,别有洞天,一条走廊出现在眼前,走廊的上面和两边挂满了紫藤,虽然
紫藤上光溜溜的,但因为藤条很密,所以挡住了一些太阳光。走廊的两边是花园,花园
两边靠院墙的地方是厢房。
走廊的尽头应该是主人的卧室,间是一个五米左右的过道,过道两边是厢房,每边
各有两个门。
李云帆和陈皓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门上挂着一把铜锁。位置在同志们的左前方。其它
三个门上都没有锁。
荣老太太在左手第一扇门跟前站住了:“你们等一下,我拿把钥匙。”
借荣老太太进房间拿钥匙的机会,李云帆对四个卧室的方位进行了一次确认:荣老
太太的房间和荣老大的房间相对。荣老太太房间的西边是荣豪的房间,荣豪房间的对门
是荣杰的房间。
正说着,右手房间的门开了,荣老大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干咳了几声,他披着一
件棉袄,脚上拖着一双棉鞋。
眼前的荣老大和四年前相比,消瘦、苍老了许多。
“房书记,啥时候来的?”
“我们已经在前面坐一会了。”
“海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了银手镯。
“光宗,你不在屋里面躺着,跑出来干什么。房书记,你把门打开。”荣老太太把
钥匙交给了房书记。
“刚好一点点,就往外跑,也不怕受了风寒。”荣老太太一边数落儿,一边把儿扶
进了房间。
目送着荣老太太和荣老大走进房间,李云帆和陈皓相互对视了一下。
李云帆把银手镯塞进了皮包。跟在房书记的后面走进了荣豪的房间。
荣豪的房间并不像荣老太太所说的那样“乱糟糟的”,屋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拾掇。荣杰没有说错,经常来拾掇房间的人应该是荣老太太。荣老太
太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情难于堪的悲剧,老白发人送
小黑发人,间还隔了一代人,不知道荣太太的承受力是从哪里来的。不但隔三差四地到
长头孙的房间来除除灰尘,还要在这里坐上一会。她是在这里思念自己的孙,还是在这
里慢慢地品尝、回味一杯生活的苦酒呢?
不一会,荣老太太也走进了房间,她的表情非常特别,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
绪,也许是所有的情感都被生活消耗殆尽了,所以用“表情木然”来表述比较准确。
外面传来荣老大咳嗽的声音,虚弱而无力,空洞且干瘪。
带框架的红木大床上,蚊帐是放下来的,床上的被褥和床单都在,脚凳上放着两双
鞋,一双单鞋,一双棉鞋。一般人很难从这些表象上读出它们的潜台词。但李云帆能确
定,任何现象的背后都有其特定的内涵。
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红木的,看样有些年头了,橱柜桌椅,一应齐全,西边的墙上
有一排窗户,窗户紧闭,窗户上贴着窗纸,屋里面的光线比较暗淡,书桌上有一盏罩灯
,里面有半瓶煤油。灯旁边还有一盒火柴。很显然,灯一直在用着。
在床前有一个正方形的柜。
陈皓弯腰掀起床单,回头看了看李云帆,李云帆走过去,朝里面看了看,床下面有
一个枣红色的木箱。
“老人家,我们能看一下木箱吗?”
荣老太太点点头。
陈皓和李云帆先将脚凳挪开,然后将木箱搬了出来,放在脚凳上,箱没有上锁,陈
皓打开箱,里面是一些洗换的衣服,掀起衣服,在箱底部有一本书,是《红楼梦》第二
部,李云帆拿起书,没想到下面还有一本书,是《茶花女》。
李云帆和陈皓相互对视了一下,以他们的职业敏感和生活经验,这两本书肯定是荣
大少爷留下来的东西,在当时,《红楼梦》是青年男女最喜爱看的书,而《茶花女》则
是年轻女孩的最爱,女孩的最爱怎么会跑到荣大少爷的箱里来呢?这两本书也许能为同
志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陈皓找遍了箱,除了一些衣物和两本书,没有找到其它东西。
书桌靠窗摆放,桌面上除了一盏灯以外,别无它物。陈皓看了看荣老太太,然后打
开书桌的抽屉,陈皓心里明白,到荣豪房间来的次数不会很多,所以,他要充分利用这
难得的机会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日记一类的东西,找不到日记,找到一点荣
豪的只言片语也行啊!这其实是一种奢望。荣大少爷已经死了四五年,时间和岁月已经
消耗尽了所有的痕迹。
抽屉里面只有一只钢笔,抽屉里面的东西显然被人清理过。陈皓拿起钢笔,拧开,
在手心上划了一下,没有墨水,再拧开笔头,吸水的橡皮管已经黏贴在了一起,说明这
支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这时,卞一鸣和孟书记走了进来,史可染跟在后面。
因为荣老太太在跟前,同志们不得不有所顾忌——这毕竟是在荣家。
隔壁传来了荣老大的咳嗽声,而且比先前咳得更厉害了。
李云帆朝孟书记看了看,陈皓心领神会,碰了碰孟书记。
孟书记走到荣老太太跟前:“二姑太,大爷咳得蛮厉害的,您领我们过去看看,好
吗?”
荣老太太朝屋里扫了一眼,非常勉强地在孟书记和陈皓的簇拥下走出了房间。
李云帆把手一挥,大家便展开了更细致、更有力度的寻觅:
李云帆打开大站厨,里面只有一件皮袄,李云帆摸了摸,皮袄上没有口袋。
李荣掀开另一个半人高的柜,里面只有一套米色丝绸衣裤,上衣有两个口袋,口袋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裤没有口袋。
卞一鸣单膝着地,掀起床单,朝床下看了看,床底下别无它物。
李云帆等人在荣豪的房间里面,除了找到两本书以外,没有找到其它东西。同志们
还想做更深入的搜寻,但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荣老太太已经返回到房间了来了,同志
们不得不结束搜寻工作。
不过,这次的荣家之行,还是有收获的,李云帆预感到,两本书的背后应该有一些
东西。经过和荣老太太的商量,荣老太太勉强同意让同志们带走这两本书。
同志们走出荣豪房间的时候,佟海棠右手端着一个药罐,左手拿着一个银碗走进了
荣光宗的房间,荣老太太将荣豪房间的门锁起来了——动作异常迅速。
在回村公所的路上,李云帆问孟书记为什么喊荣老太太“二姑太”
“荣老太太做姑娘的时候,是河西村的人,车家就在河西村,孟书记也是河西村的
人,河西村的人都喊车怀水的堂妹车二姑娘。”
回到村公所,史可染仅用两分钟就绘制出了荣家大院的示意图,在这张示意图上,
一共有五个部分,荣家大院坐西朝东,第一部分是前院,前院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
,这里不再赘述;第二部分是荣家的前厅;第三个部分是后院,这里要重点介绍一下,
后院和前院差不多大,紧靠院墙,是一排比较简易的厢房,过去应该是堆放杂物和下人
居住的地方。小门的位置在院墙偏南的地方——小门外就是松树林,小门距离荣豪的房
间有三十多米的样,另外两个部分也要特别交代一下,这两个部分是荣光宗家的庭院和
荣耀家的庭院,这两个庭院的特点是既相对**,又互相联通。荣光宗家的庭院在南边,
荣耀祖家的庭院在北边,两个庭院的间有院墙相隔,这是指相对**;两个院落之间有三
个通道,前面的通道,我们已经交代过了——前面的通道就在前厅。间也有一个通道,
在前厅和荣老大的卧室之间,有一道门将两个庭院联系在一起,后院还有一个通道,在
荣光宗家的主卧室间,也有一个过道直通后院,门的位置和南院是对称的,从门的设置
上看,无论是前厅的大门,还是通向后院的这个过道门,在晚上都是插起来的。
今天的荣家之行,还是有缺憾的,李云帆本来是想让荣光宗看看那对银手镯的,可
因为荣老太太的突然出现,结果给岔开了。不过,机会还是很多的,荣光宗不可能永远
呆在荣家大院里面。
史可染还按照陈皓的提示,在草图上另外加了三样东西,一个是住在荣家院墙南边
的老张头家,一个是住在荣家西南角上的吴二爹家,还有一个是荣家院后面的松树林和
松树林西北角上的檀树林。
请读者务必记住史可染绘制的这幅草图,“69——11。12”案的侦破工作和这幅草
图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个案之案的最大的玄机就隐藏在这幅草图之。
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章 刘医生再进荣家 李云帆另有重托
接下来,同志们就开始在那两本书里面仔细寻觅,王萍翻阅《茶花女》,卞一鸣翻
阅《红楼梦》。两个人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结果是一无所获。
根据经验,在书的第二页应该有这样三行字:“购于某某书店,某某某,某年某月
某日。”或者“赠某某同志,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可是书上除了铅字以外,连勾
勾画画的痕迹都没有。书已经非常陈旧,书边卷得很厉害。
我们一时还无法知道这两本书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为同志们指点迷津,但有一点是可
以肯定的:这两本书在“69——11。12”案一定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接下来,李云帆和同志们围绕下面几个话题进行了一些深入的讨论。
他们议论的内容有三点:
首先,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说:好像在哪里见过画像上的女孩,这个人就是河
东村的曹大年。至于女孩究竟在哪里,到底是谁?不知道曹大年有没有想起什么?
李云帆一直在耐心地等待曹大年的到来。遗憾的是,曹大年始终没有出现,也许这
个神秘女孩藏在曹大年记忆的某一个角落,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暂时还堆积在一堆杂
物的下面。
同志们感到非常奇怪,既然这个神秘的女孩和黑河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什么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大家绞尽了脑汁,想破了脑袋,都没有结果。
卞一鸣觉得还是应该顺着夏清泉这根藤往前摸,整个案件的结点就在夏清泉的身上
,银手镯和他有关系,荣家也和他有关系,所以,还是要在银手镯上面寻找线索。最后
,大家达成了共识:继续寻找银手镯的主人。
其次,如何才能确认银手镯和夏清泉之间的关系呢?虽然达老先生提出银手镯有可
能出自夏清泉之手,但如何才能让夏清泉把闷葫芦打开呢?
同志们做了一些假设:如果,这对银手镯确实出自夏清泉之手,那么,“69——11
。12”案就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案。
再者,荣老太太为什么不让荣老大和同志们接触呢?而且是在李云帆掏出银手镯的
时候,佟海棠似乎也有不让荣老大说话的意向。李云帆和陈皓对这两个细节的印象特别
深刻。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谈论案的时候,孟书记从板凳上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然后大声
喊道:“刘大夫,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哦,是孟书记啊,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回来的,你这是……”
“我到河东村去,霍先生病了,让我去看看。”
二墩从院里面走出来,准备送刘医生过河:“刘医生,过河啊!”
“二墩,你等一下,我和孟书记说会话。”
“荣老大病得好像不轻,你去看了吗?”
“昨天看过了,没啥大毛病,就是受了一点风寒。”
李云帆从床上站起来,走了过去:“孟书记,问他什么时候再到荣家去。”
“刘医生,你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啥事啊?”
“刘医生,您什么时候再到荣家去啊?”李云帆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
“今天。”
“孟书记,把刘医生请过来。”陈皓道。
“刘大夫,你过来一下,二墩,你等一下。”
刘医生上了走廊,进了李云帆的房间。他的肩膀上背着一个藤条箱。
刘医生的年龄在十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蓝卡基单帽。帽沿已经严重变形。
孟书记接过药箱,放在地上,李荣让出板凳,坐到了床上。
“孟书记,啥事?说吧!”
“刘大夫,这几位是县公安局的同志,这位是李局长,李局长,这位是黑河大队的
医生刘大夫。”
刘医生突然毕恭毕敬起来。
“刘医生,麻烦您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您和荣家有没有约好是上午还是下午?”
“就是今天,啥时候都行。”
“那么,霍先生那边急不急?”
“不急,啥时候去都行。”
“很好,我们想请您现在就去一趟荣家,王萍,把东西拿过来。”
王萍将一个纸包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打开纸包:“刘医生,您把这对银手镯带上,找机会给荣老大看看,问他有
没有见过这对银手镯。”
“给荣老大看看?”
“对,您一定要单独给荣老大看,其它人不能在跟前。这件事情也不要跟任何人说
。”
“,我现在就去,回头再去河东村。”刘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银手镯包好,塞进
内衣的口袋之。然后拎起药箱。
“刘医生,请您再等一下。”李云帆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刘医生走村串户,人头一
定很熟。
刘医生放下药箱,重新坐到板凳上。
王萍从包里拿出那张无名女尸的模拟画像,递给刘医生。
“刘医生,这是四年前荣豪棺材里面那具无名女尸的画像,刚才那对银手镯就是她
的。您接触的人比较多,四年前,您接触过这种脸型的女孩吗?”
刘医生拿着画像仔细地端详了一段时间。
陈皓这时候才想起掏烟,他递了一支香烟给刘医生,卞一鸣按着了打火机。
刘医生吸了一口烟道:“这个女娃有多大?”
“二十岁左右。”
“个头有多高?”
李云帆指了指王萍:“和她差不多高。”
李云帆觉得有希望,因为刘医生的问题具体而有针对性。
刘医生的眼睛在王萍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房间里面异常地安静,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刘医生的脸上。
“刘大夫,怎么样?”孟书记道。
刘医生抬起头来,望了望孟书记,又望了望李云帆:“是有点面熟。”
这是第二双和模拟画像碰擦出记忆火化来的眼睛,第一双眼睛是曹大年的,第二双
眼睛又比第一双眼睛前进了一步。一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是“有点面熟”。
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放出光来。
“这个女孩是谁?”
“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河东人还是河西人?”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女娃肯定是河西人。”
刘医生反映的信息和茅队长提供的情况,在加上二墩的回忆,证明了一个事实:神
秘女孩的住处很可能就在村公所附近四个村寨里面。
“刘医生,请您静下心来想一想,在村公所附近一共有四个村寨,这个女孩有可能
是哪一个村寨的姑娘呢?”
“你们容我想一想,河西村——不可能,我的诊所就在大队部,河西村的人上工收
工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转来转去。大梁村——更不可能,我家就在大梁村,大梁村的人在
我眼睛里面晃了多少年,这么说吧!这个女娃不在小梁村,就在黑河村。”刘医生的口
气十分肯定。
范围进一步缩小。
这就对了,在刘局长当年保留下来的原始资料有这样记录:从河西村到黑扎营有两
条路,一条路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一条路是比较平缓的石板路,如果神秘女孩是河西村
和大梁村的人,那么,荣豪一定会选择走第一条路,那条路在更深人静的时候,走的人
很少,所以,更不容易被人看见,荣豪和这个神秘女孩不是怕被人看见吗?他们之所以
选择通向渡口的第二条路,答案只有一个,神秘女孩不住在小梁村,就住在黑河村。
“孟书记,从黑扎营到河西村和大梁村是不是有两条路?”李云帆道。
“不错啊!”
“好,就谈到这里,刘医生,请您辛苦一趟。”
刘医生背起药箱,走出房间,直奔黑扎营而去。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从王萍手上接过钢笔,在上本写了个字:小梁
村,黑河村。这就意味着,同志们的刑侦工作已经有了两个立足点,一个是寻找银手镯
的来龙去脉,一个是寻找无影野鬼的下落。同志们将根据这两条线索,将“69——11。
12”案的侦破工作向前推进。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一章 曹大年不期而至 乱麻中理出头绪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同志们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
十一点钟左右,从小梁村方向跑过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他就是河西村的鲍老二
,公社来电话,通知孟书记马上回公社参加一个会议。
孟书记不得不和同志们握手告别。
临别时,孟书记把房书记拉到走廊上关照了几句,无非是照顾好同志们之类的话。
同志们将孟书记送到渡口。
二墩将孟书记的自行车扛上了渡船,放倒在船舱里,然后摇起双橹。
船向河对岸驶去。
同志们看着孟书记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河对岸有一条两里多长的林小路。
大家正准备回村公所的时候,听到了二墩和一个人对话的声音。
“曹会计,你这是上哪去啊!”
“二墩,刚才船上的人好像是孟书记吗?”
“不错,孟书记回公社开会。”
李云帆回头看时,有一条船从阴暗的河谷密林深处里闪了出来,摇橹的就是曹大年。
曹大年果然来了。
李云帆走下石阶:“曹会计,把绳扔给我。”曹大年今天如果再不来,李云帆就准
备晚饭后去找他。
曹大年将绳扔给李云帆,然后跳下船,在下船之前,他将放在船头的一个竹篓背到
右肩上。
二墩的船也靠了上来。他将船篙从船尾插入水,将船牢牢地固定在了水面上。
“曹会计,有什么情况,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李云帆道。
“李队长,我给荣家送几只野兔和野鸡,顺便带一点给同志们尝尝。”
曹大年答非所问,从他那木然的表情就能看出,曹大年显然不是来提供线索的。同
志们都很失望,敢情曹大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想到刘医生先前提供的情况,李云帆还是想做一些努力:“曹会计,走,耽误你一
点时间,到村公所坐坐,我们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你。”
走进村公所,曹大年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三只野兔和只野鸡,交给房书记:“今
天午就烧给同志们吃,多下来的把皮剥了,再用盐码一码。明天再吃。”
“曹会计,这恐怕不行吧!”李云帆按住了曹大年的手。
“李队长,这有啥不行,又不是花钱买的,这是我昨天下午收工以后上山打的。山
里人,没啥精贵的东西招待同志们。”
李云帆只好作罢。
房书记将东西交给二墩,二墩拎回家去了。
该进入正题了。
“李队长,昨天,你们跟我说过以后,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可我想破了脑袋
,就是想不起来,我心里面也急啊!如果想起来,我早就来了。”
“刘医生已经提供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线索。”
“刘医生是咋说的?”
“他说,画像上的女孩不是小梁村的人,就是黑河村的人。”
“小梁村和黑河村?”
“黑扎营的吴二爹在荣豪出事之前,曾经在荣家后面的松树林里面看见荣豪和一个
女孩在一起,当时,夏晓筠已经嫁到龙华堡去了。”陈皓道。
“啥时候?”
“更深人静的时候。”
“茅队长也看见荣豪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啥时候?”
“时间也是在深夜十一点钟左右。”
“在什么地点?”
“在黑扎营山门前的小石桥——在河的南岸,两个人应该是从黑扎营往渡口方向走
。”
“吴二爹和茅队长看到他们的时间是在同一天吗?”
“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看见荣豪和神秘女孩的时间,都在秋天——在
荣豪出事之前一两个月,当时的天气还有点热。”
曹大年沉思片刻,猛吸几口烟道:“我说一件事情,对你们有没有用,我不敢说。
”曹大年的记忆之门似乎打开了一条缝。
“你快说。”
“有一回,我和大少爷到龙华堡去送货,走到渡口的时候,他让我在船上等他一会
。”
“他要去干什么呢?”
“大少爷没有说,我看他从村公所东边朝黄桑林走去,按方向看八成是去黑河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同志们从曹大年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点实质性的内容,大家都振作起了的精神。
“也是秋天,大概在大少爷出事前两个月的样。”这个时间,与吴二爹、茅队长看
见荣豪和神秘女孩的时间是吻合的,至少是比较接近的。
“后来呢?荣豪是什么时候回到渡口的?身边有没有女孩?”
“估摸有两袋旱烟的功夫,豪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本书。”
“一本书?”卞一鸣一脸惊异。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曹大年。
书,书终于在这里出现了。这绝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王萍,快——快把书拿出来。”李云帆指着床上的黑色皮包。
王萍从包里面拿出两本书,递给曹大年。
“曹会计,你看看荣豪手上拿的书在不在这两本书里面?”
“豪上船以后,就开始翻书,我瞅了几眼,书里面有不少画,画上面都是一些女人
。”
曹大年所说的书很可能就是《红楼梦》。
“曹会计,是不是这一本书?”卞一鸣用手指了指《红楼梦》。
“不错,就是这本书,就是它,大少爷看的就是这本书。”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荣豪去的地方就是黑河村,神秘女孩就在黑河村,书很可能
是这个神秘女孩借给荣豪的,除了这本《红楼梦》,还有一本《茶花女》。”卞一鸣显
得异常的兴奋,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荣豪会不会是在黄桑林和那个神秘女孩见面呢?”王萍停下手的钢笔,提出了新
的疑问。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李荣附和道。
“也不能排除这个神秘女孩和小梁村之间的关系。她要和荣豪约会,一定会找一个
比较隐蔽的地方,村公所后面的黄桑林就是一个男女幽会、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那么,在这两个村,谁会读这样的书呢?”卞一鸣眉头紧锁。
“房书记,小梁村和黑河村有没有女孩在龙华堡和县城读书?”陈皓道。
“有啊!小梁村有一个女娃,黑河村有两个女娃,可她们都还活着,而且已经嫁人
生了。”
卞一鸣突然站起来,走到房书记跟前:“房书记,小梁村有没有插队女知青?”
“小梁村?没有。”
“李队长,神秘女孩一定在黑河村。”卞一鸣不假思索道。
“根据是什么?”李荣道。
“房书记,黑河村不是有插队知青吗?”
“有啊!怎么啦!”
“有没有女知青?”
“三个都是女知青。”
大家从卞一鸣和房书记的对话听出一些名堂来了,所有人都亢奋起来了。
“房书记,你回忆一下,一八年,在荣豪出事之前,黑河村有没有知青招工回城?”
“有。”
“谁?”
“陶曼,是一个上海知青。”
“她有多大年龄?”
“二十岁左右。”
“身材有多高?”
“和这位王同志们差不多高。”房书记望了望王萍。
“卞一鸣,你太厉害了,同志们,玄机就在这里。”
“陈老师,什么玄机,你快给我们讲讲。”王萍道。
“房书记,这些女知青是不是一直呆在黑河寨务农?”陈皓用提问的方式回答了汪
萍提出的问题。
“刚来头一年还可以,后来就经常回上海了。”
“玄机就在这里,因为她们不是常住户口,黑河寨的人不会对她们的存在给予过多
的关注,如果这个神秘女孩是本地人,突然不见,情形就不一样了。”
“可是……”
“王萍,可是什么?有疑问就说出来。”李云帆道。
“当地人对这些女知青不会太在意,可他们的父母亲人,还有和她们在一起插队的
知青,总不会对她们的存在和消失无动于衷吧!”
“王萍的疑问是有道理的,看来,这里面还有一些问题亟待同志们去厘清。房书记
,你刚才提到的这个陶曼是第几个离开黑河村的?”
“是第二个走的,最后一个是一七一年走的。”
“请你再确认一下,他们都是上海知青吗?”
“是。”
“她叫什么名字?”
“叫王小娟。”
“你们有没有她们的资料——就是她们回上海以后的情况?”
“没有,孟书记或许知道一些。”
“我们可以通过蒲著找到她们。”卞一鸣道。
从“好像在哪里见过。”到“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起来。”再到“两袋旱烟的功夫
,荣豪拿着一本书回来了。”曹大年记忆的大门被打开了,李云帆后来在日记里面是这
样写道:“记忆里面的某些东西,因为时间和岁月的多重覆盖,要想把他们找出来,必
须借助于某些媒介,再找一个适当的契机,才能还原出本来的面目。”
不过细心的李云帆还不满足,曹大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模拟画像上的女孩的呢
?是不是还缺少上面提到的两个条件呢?李云帆坚信:是问题,就一定会有答案。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二章 刘医生带来消息 荣光宗指认手镯
李云帆把曹大年送出村公所的时候,远远看见刘医生从山道上向村公所走来——走
得很急。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五十五分。
房书记和陈皓将刘医生迎进了房间,从刘医生匆匆忙忙的神态和兴奋异常的表情上
看,同志们觉得有戏。
陈皓接过刘医生肩膀上的药箱,放到桌上。
李云帆将刘医生拉到桌旁边的长板凳上坐下:“情况怎么样?刘医生。”
“有水吗?给我喝一口水。”刘医生大概是走得比较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芝麻大
的汗珠,棉衣的扣也解开了,帽也摘下来了拿在手当扇摇。
王萍拎起热水瓶到了半茶缸水,水太烫,只能放在大桌上凉着。茶缸里冒着热气,
刘医生用手摸了摸,缩回了手。
“刘大夫,荣老大怎么说?”房书记的心情比同志们还急切。
刘医生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纸包交给李云帆:“荣老大说,他见过这对银手镯。”
终于找到银手镯的下家了。这对银手镯果然和荣家有关联。
“谁戴过这对银手镯?”
“荣老大说,佟海棠戴过。”
同志们面面相觑:银手镯总算在荣家现身了。那么,佟海棠的银手镯会不会就是无
名女尸手腕上的这对银手镯呢?如果是,佟海棠戴过的银手镯怎么会跑到无名女尸的手
腕上去的呢?
行事一向谨慎的李云帆,做起事情来总是滴水不漏:“荣老大是根据什么说他见过
这样的银手镯的呢?”
“银手镯上面不是有兰花图案吗!”
“刘医生,荣老大有没有说,这对银手镯是谁加工的呢?”李云帆穷追不舍。
“荣老大说,这对银手镯是周庄夏清泉加工的。”
“夏清泉?”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面都和李云帆一样,充满了惊异的神情。
“对!就是荣家的大姑爷夏清泉。”
夏清泉终于和银手镯对上号了。同志们的深度挖掘总算取得了一点阶段姓的、实质
性的成果。这很可能就是“69——11。12”案的关键的结点。
“荣老大说,夏清泉一共加工了四副这样的银手镯。”
“四副?”
“对,是四副,荣家三姐妹一人一副,一副给了佟海棠。”
“夏清泉和荣家关系一向不好,夏清泉为什么要送银手镯给佟海棠呢?”
“这个,荣老大没说。”
“荣老大知不知道这对银手镯是棺材里面挖出来的?”李云帆看着摆在桌上的银手
镯,道。
“他问我这对手镯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您怎么说?”
“我把你们跟我说的情况告诉他了。”
“荣老大的反应怎么样?”
“荣老大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他咳得很厉害。”
“您有没有问佟海棠的银手镯还在不在。”
“没有。”
李云帆的情绪完全被“69——11。12”案所左右了,他把刘医生当成了自己,刘医
生怎么会站在同志们的立场上去考虑这些问题呢?
“李队长,一年十一月十二日,你们在荣家墓地勘察现场的时候,荣老大不是在现
场吗?他难道没有看见这对银手镯吗?”卞一鸣对“69——11。12”案的原始材料已经
了如指掌,所以才会提出如此具体的问题来。
“卞一鸣,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当时的现场非常混乱,加上荣老太太在一旁唱
大戏,荣家人,特别是荣老大,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在荣豪的尸骸上,我们也没有及时
向荣家人了解情况,更重要的是,在我们的思想认识上,根本就没有把荣家人放在怀疑
对象里面,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啊!”
“还有荣光宗的二姐,她当时也在墓地,她竟然也没有对银手镯提出疑问。她是不
是故意回避什么?”
面对卞一鸣的问题,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李队长,我们今天下午就到荣家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王萍道。
大家的眼光一下全落在李云帆的脸上。
李云帆意犹未尽:“刘医生,您是单独问荣老大的吗?”
“是,我让海棠去弄点热水,把她支走了。”
“荣老太太不在跟前吗?”
“老太太走亲戚去了。”
“走亲戚——什么亲戚?”
“我没有问,荣老大和海棠也没有说。”
“她会到哪里去呢?”王萍道。
“房书记,荣老太太在这一带都有哪些亲戚?”
“周庄的大女儿家——就是夏家,还有河东村的二女儿家——就是霍先生家,再就
是河西村的车家。”
“周庄,她去的可能性不大,房书记,她和娘家的人经常走动吗?”
“不怎么来往,自从她嫁给荣家堂以后,车家就渐渐败落了。她爹娘在她很小的时
候就死了,又没有兄弟姐妹,她回河西村,车家人会给她好脸色看吗。”
“那她很可能是到河东村去了。”
“李荣,你快去把二墩兄弟请过来。”
同志们都明白李云帆的意思:如果荣老太太到河东村去,肯定要走渡口。
不一会,二墩被请进了村公所。
二墩的回答却令同志们大失所望:“我连荣老太太的人影都没有看见,你们看见了
吗?如果荣老太太走渡口,你们肯定能看见。”二墩说的也是实情,通往渡口的石板路
距离村公所只有二十几步远。
“李队长,今天下午,我们就到荣家去。”李荣道。
“陈老师,谈谈你的想法?”
“荣家大院,我们是肯定要去的,但在去之前,应该先到夏家去一趟,到荣家去不
能打无准备之战。”
正说着,葛大娘来了,她是来喊同志们吃饭的。
刘医生背起药箱,正准备转身,被李云帆拦住了:“刘医生,吃过饭再到河东村去
。”
“那怎么行,我家就在大梁村,几步路就到了。同志们有正事要办,就不要招呼我
了。”
“刘医生,你就不要客气了,走,曹大年刚才送了一点野味,就是没有酒。”房书
记连拖带拽地把刘医生请进了葛家大院。
“李队长,下午怎么安排?”卞一鸣问。
“下午到周庄去,晚上到荣家去。走,吃饭。”李云帆道。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三章 刑侦队再进周庄 夏清泉打开天窗
大家对下午的走访充满了期待。
吃过午饭后,同志们顾不上休息,立即前往周庄大队。房书记给同志们带路,这次
,李云帆提议走另一条路,这条路就是黑扎营西南边的那条山路。
出村公所,向西,走到银匠村和黑扎营间的三岔路口,有一条路拐向西北,行不到
一百多步,又分出一条岔路来,这条岔路就是荣豪送神秘女孩回家时走的那条路,这条
路紧贴着河谷——在河谷的南岸,东到渡口,西到吴二爹家旁边的松树林,这里距离黑
扎营前面的小石桥有一百多米的样。
到周庒的山路蜿蜒在八字山和黑石岩之间的山谷之,山路两旁是以栗树和松树为主
的杂树林。路到八字山的时候,有一条不明显的林间小路向北延伸,按照路的走向看,
这条路应该是通向吴二爹家和荣家后面的松树林的。这也就是说,如果神秘女孩是周庄
人的话,那么,荣豪可以走这条路将神秘女孩回家。
进入尚夏村的路不再是上次走的那条路,这条路的方位应该在尚夏村的西北方向,
要穿过三个村寨。
到夏清泉家门口的时候,时间是一点零五分。
开门的还是夏太太。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眉头同时皱了一下:“房书记
啊!你们这是……”夏太太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而是开了一扇,一扇也只是半开半闭
,只露出了夏太太半个身。
“大姑,大姑父在家吗?”
“在——在,请——请进。”夏太太把一扇门完全打开。但另一扇门却没有动。她
的右手腕上有一个银手镯,因为有衣袖的遮挡,所以看不到手镯上的图案。
“你们等一下,我进去叫他,他每天午都要躺一会。”夏太太迅速闪进东厢房。
当同志们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夏清泉跟在夏太太的后面走出东厢房。夏清泉一边
穿棉衣,一边招呼大家坐下:“房会计,快带同志们坐,孩他娘,弄点好茶来。”
夏太太出堂屋。
“夏师傅,茶就免了,我们刚喝过,不渴。”
“不渴,可以暖暖手吗。请问,你们这次来有什么事情吗?”
夏清泉和上一次的态度有了比较明显的变化:话多了,而且也主动积极了许多。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他想借派发香烟的机会,等一等夏太太。这次谈话是
不能把夏太太撇在一边的,真正的主角应该是夏太太。
谈话也是有讲究的,这次谈话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夏清泉没有思想准备,只
有戒备心理,所以他说话非常谨慎,这一次,夏清泉既有思想准备,又有戒备心理;第
一次,同志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投石问路,摸石过河,完全处于一种被动的低位,这
一次的情形就不一样了。这一次,同志们是有备而来,夏清泉也很明了,所以,他想和
第一次一样从容镇定,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夏清泉坐在八仙桌的右手,李云帆坐在八仙桌的左手。陈皓在给夏清泉点烟的时候
,香烟在夏清泉的嘴唇上抖动了几下。
夏太太端着一个银质茶盘走进堂屋,茶盘上放着一壶茶,还有七八个银质茶杯。
奇怪的是,夏太太手腕上的银手镯不见了。陈皓用胳膊肘碰了碰李云帆。
夏太太倒完茶之后,准备撤出堂屋,她的动作和表情,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撤退的意
思。
房书记知道李云帆迟迟不敲锣的意思:“大姑,您坐下来,公安局的同志有事情要
问问你们。”
夏太太愣了一下,在门口一张竹椅上坐了下来。
“夏师傅,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您再仔细看一看……”
王萍已经把银手镯从包里面拿了出来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把银手镯递给夏清泉:“请您认真看一看。”李云帆特别强调了“认真”二
字。
夏清泉看了看银手镯:“你们想问什么?”这句话显然是在试探。其实,夏清泉一
定知道李云帆要问什么。
“这一对银手镯,您是不是很熟悉呢?”
夏清泉没有回答李云帆的问题,而是把银手镯递给了夏太太:“孩他娘,你看看。”
李云帆看出了夏清泉细小的心事,他把话语权交给了夏太太。
夏太太接过手镯看了看,道:“这对手镯有些年头了,上面没有我们夏家的记号,
我们夏家的银器上都有一个记号。
“我们已经请教过了龙华堡的达师傅,他说,所有的工匠在加工银器的时候,都要
在银器上面留下记号,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什么情况?”夏清泉脸色骤变,大概是李云帆提到了他的大师兄达学智。
“如果是打给自己家人用的银首饰,就用不着再做记号了。”
夏清泉连抽了三口香烟,在同志们的印象,夏清泉无论是说话,还是抽香烟,都是
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
李云帆之所以适时地打出达师傅这张牌,是想提醒夏清泉,刑侦的同志已经掌握了
比较多的情况,达师傅和你同出一个师门,他对你的手艺是非常熟悉的。
李云帆的提醒,或者叫心理暗示起到作用了:夏清泉开始在夏太太的眼睛里面寻找
答案,实际上答案就在他的心里,他是想从夏太太的眼睛里面拿到话语权。夏太太呢?
只管理自己的衣袖,并没有理会夏清泉的眼神。
“我们已经和荣光宗谈过了。”
“他怎么说?”夏清泉换了一只香烟,其实,他手上的烟头还有一大截。
“他见过这样一对银手镯,他的老婆——佟海棠,曾经带过这样一对银手镯。”
“清泉,不要瞒了,该说的,你就照实说吧!”夏太太果然将话语权还给了夏清泉。
对于夏太太冷不丁说出来的这句话,在场所有的人都颇感意外。这夏太太转得也太
快了。
王萍手的钢笔严阵以待,他的笔到现在还没有写一个字呢。
夏清泉抬起头来,吸了一口烟,有那么一点下决心的意思,这口烟吸得比刚才从容
多了。
“这对银手镯确——确实是我打的。”
夏清泉总算松口了。
“一共打了几副?”
“一共打了四副。”
“这四副都分别给了谁?”
“她们姐妹三人一人一对,还有一对送给了豪他娘。”
李云帆看了看夏太太:“大娘,您的银手镯呢?”
夏太太掀起棉衣,从一件红毛线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对银手镯,银手镯光亮如新。
卞一鸣起身接过手镯——看了一眼,然后交给李云帆:“队长,一模一样。”
李云帆用眼睛扫了一眼银手镯,然后递给陈皓。
一对银手镯牵出了另一对银手镯,还有两对呢?
“大娘,您三妹现在何处?”李云帆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另外两副银手镯
的下落,看看究竟是哪一对银手镯跑到无名女尸的手腕上去的。必须先弄清楚另外两副
银手镯的下落,才能到荣家去。
“三妹在风阳县。”
“请您把她的地址告诉我们。”
“风阳县——马家集——八卦洲——胜利圩。”
“您三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荣光英。”
夏清泉夫妇总算打开了天窗,但说的是不是亮话,这还很难说。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四章 李云帆投石问路 夏清泉原地踏步
李云帆看着王萍在“风阳县——马家集——八卦洲——胜利圩,荣光英”的下面划
了两条波浪线。
谈话继续进行,同志们这次到夏清泉家来,不仅仅是为了弄清楚银手镯的来龙去脉
,更重要的是通过银手镯拨开重重迷雾,揭开“69——11。12”案的真相。
现在只不过是撕开了一个口,口里面有些什么呢?所以谈话还得继续下去。
“夏师傅,我们上次来,您为什么不说呢?”
“豪的死,对荣家的打击太大了,孩他娘哭了多少天,现在又出了这种糟心的事情
,如果再有什么事情,荣家人怎么受得了。”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被凶手藏在棺材里面的女孩可是无辜的啊!”
“这件事情确实蹊跷,可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也不能随便乱说啊。”
“这件事情和荣家有脱不了的干系,你们应该协助我们公安机关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这么大的事情放在葫芦里面摇,总不是事啊!你们能心安理得吗?”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
“从您刚才的口气,我们能看出你们对荣豪还是比较疼爱的,当初,你们为什么极
力反对他和夏晓筠的婚事呢?”
“我上次不说说过了吗!关系太近,怕对后代不好,如果小两口有什么磕磕碰碰,
大人之间不好相处。这件事情,你们可以去问问孩他姨夫,他是个读书人,知道的事情
多。”霍先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夏太太坐在一旁,默默无语,一脸忧郁。
李云帆本来是想向纵深推进,但步履维艰,什么是“该说的”呢?夏清泉和夏太太
所谓的“该说的”是不是“能说的”,或者是眼下“不得不说的”。
“夏师傅,银手镯是什么时候加工的?”李云帆还得从银手镯上追寻下去。
“是——是豪出生那一年,当是晓筠已经两岁了。”
“你们和荣家不怎么走动,为什么要送佟海棠银手镯呢?”
“孩他娘和我结婚的时候,是自己逃到尚夏村来的,光溜溜的,没有陪嫁都没有。”
“为什么?”
“老两口不同意,她是从家里面逃出来的,空着两只手,身上揣着大舅爷给的三十
块大洋。”
夏太太的眼睛里面噙着泪,但没有哭出来。
“老两口为什么不同意?”
“他们嫌我是个手艺人,不体面,私下里为她定了一门亲事,是县城里面的一个掌
柜,我知道了以后,就到县城走了一趟,一打听才知道,那个掌柜是个开烟馆的,就是
鸦片馆。”
“开烟馆的?荣家以前是不是做过烟土生意?”
“没——没有——荣家怎么会做那种生意呢?”夏太太道。
夏清泉显然是说漏了嘴。夏太太及时加以掩饰。
马德全提供的情况在这里得到了证实。荣家堂不但做过烟土生意,而且还试图牺牲
女儿的幸福成就自己的发家史。
“本来,我是想和她一刀两断的,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可事情到
了这个地步,我就不能再打退堂鼓了。我就娶了她。后来经过二妹、三妹和二姐夫的说
合,老两口才准许孩他娘进门。我打银手镯,一是想答谢二妹三妹,还有光宗。二是想
缓和一下关系。”
“想缓和关系,您应该讨好荣老太太才对啊!”
“可不是吗!我单独为老太太打了一对银手镯,比这对还要讲究,可老太太还是没
有原谅我。”
“何以见得。”
“我们从来都没有看见她戴过那对银手镯。豪他娘戴了一段时间也不戴了。”
在李云帆的记忆里,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同志们在荣家墓地勘察现场的时候,佟海
棠的手脖上有一对明晃晃的金手镯:“佟海棠是不是有一对金手镯?”
“是,那对金手镯是我娘给她的,按十两秤算,足足有两重。”夏太太道。
“荣耀祖读过书,荣光宗有没有读过书?”
“光宗和耀祖一样,从小读私塾,长大后到县城和省城读书,后来因为荣家的生意
,光宗就没有往前读。”
“那么,你们姐妹三人呢?”
“我们都没有读书,我们偷偷地跟着光宗学了一些化,后来,二妹跟霍先生学了不
少东西,读了一些书。”
“霍先生就是您二妹夫吗?”
“是。”
“根据我们的了解,最早,你们荣家在黑河寨是普通人家,后来是做了什么生意发
起来的呢?”
“荣家在龙华堡有一个茶铺,后来在县城和省城开了两个药铺。”
“除此以外,还有其它生意吗?”
“没有,除了茶就是药材。”夏太太只字未提烟土的事情。从夏太太的言语之能听
出她对荣家的怨言,但夏太太还是能分清内外的。但谈话触及到一些敏感问题的时候,
她和夏清泉就会止步不前,原地踏步。
“夏师傅,从你们的谈话看,你们很少提到荣耀祖吗?”
“那是你们没有提到他。”
“荣小青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难产——还有产后风。”
“荣小青的母亲死的时候,荣耀祖多大年龄?”
“不到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现在他多大了?”
“五十二岁。”夏太太道。
“这么长时间,他为什么不续弦?”
夏清泉看了看夏太太:“不知道,兴许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吧。”
“夏师傅,我们再换一个话题,好吗?”
“您请讲。”
“对于荣豪的死,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没有想过,没有根据的事情,不好说。”
“荣家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吗?”
“丧事办完之后,我们就回来了,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一点来由。”
“不知道。”
“根据夏晓筠提供的情况,荣豪水性非常好,一个水性非常好的年轻小伙,怎么会
连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呢?”
“谁知道呢?”
“车怀水的长车之国溺水身亡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
“荣豪的死和车之国的死如出一辙。”
“没想过。”
“寨首之位,车家人坐了几代人,您父亲是怎么坐上寨首之位的呢?”
“不知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们当时还没有出生呢?”夏太太道。
这个问题确实问错了对象,现在,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恐怕只有荣老太太一个人
了。
除了银手镯的话题之外,所有的谈话都是蜻蜓点水——全是水面上的章,夏清泉夫
妇不愿意沉到水底去,但从他们的口气和神情来看,水下面应该有一些东西。
李云帆有理由相信,顺着银手镯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五章 疑无路山重水复 又一村柳暗花无
一月十四号的晚上,李云帆和同志们再一次走进荣家。
同志们离开夏家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走到八字山的时候,雨下大了。回到村
公所的时候,军用棉大衣湿得差不多了。
房书记在炉里面放了几把引火柴,点着了,等烧着了以后,又往炉里面加了一大捧
木炭。同志们脱下大衣,举在手上,对着炉。
二墩的婆姨黑妮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大钵,葛大娘跟在后面,手里面端着
一摞碗。
钵里面是姜汤,一人一碗,等凉得差不多了,同志们在葛大娘的催促和监督之下喝
干了碗里面的姜汤。
二墩拿来了几根绳,在屋里面横七竖八地拉了好几道,当然,所有绳都拉在烤火炉
的周围,葛大娘和黑妮将同志们的大衣挂在绳上。两个房间里面的烤火炉都点着了。
同志们坐在炉旁边讨论案的时候,葛大娘碰了碰黑妮,走出了房间,掩上了房门。
同志们谈论案的时候,葛家人就会躲到一边去。别看山里人大字不识几个,但规矩却大
得很。其实,同志们每次说案的时候,都没有避开他们。
晚饭是在村公所吃的,葛大娘怕同志们着凉,用竹篮,打着伞,把饭菜和碗筷拎到
村公所来了,篮里面还有一瓶酒,是葛大爷让带过来的,说是让同志们去去身上的寒气。
吃过晚饭以后,同志们的棉大衣也烤得差不多了,大家穿上大衣和雨衣,他们这是
要到荣家去。这次,同志们到黑河寨来,是有准备的。
葛大娘拿了一把油布伞给房书记,同志们出发了。
夜,黑沉沉,雨,急且骤。
因为下雨,天黑得比较早,同志们离开村公所的时候,时间是点二十五分。
大概是雨声掩盖了敲门声,房书记敲到第四次的时候,才听到回应的声音:“谁啊
!”
“是我,房民农。”
开门的是荣杰。
荣杰将同志们带进前厅,安排大家坐下:“房书记,你和公安同志先坐,我去喊我
爹我娘。”
“你爹好些吗?”
“好多了,下午已经下床了。”
“很好,务必把你爹娘请出来,我们要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方便的话,把荣老太太
也请过来。”李云帆道。
“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荣杰撑起伞冲到雨幕去了。
不一会,荣杰搀扶着荣老大走进了大厅,后面跟着荣老太太,佟海棠搀扶着她。
李云帆开门见山:“荣太太,我们是为银手镯的事情来的。”
“银手镯?上午不是说过了吗?”
“今天下午,我们去了一趟周庄大队的尚夏村。”
佟海棠脸色骤变,她看了看荣老太太,荣老太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荣老大看了看佟海棠,又看了看母亲,荣杰坐在一旁,一脸茫然。
“荣太太,你也有一对这样的银手镯吧。”李云帆从王萍手上接过银手镯,放到八
仙桌上。
佟海棠一时无语。
“像这样的银手镯一共有四对,你三个姑一人一对,你也有一对。”
佟海棠继续沉默。她理了理自己的棉衣袖,正好露出了一只金手镯。
“能不能把你那副银手镯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佟海棠抬起头:“那对银手镯,我只戴了几天,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只戴了
几天”,这句话没错,至于后面的话,很值得推敲。
“依你看,这对银手镯是不是你那对银手镯呢?”
“我怎么能知道呢?”佟海棠看了看荣老大,荣老大避开了她的眼神。他的手里抱
着那个紫砂茶壶,不时喝几口。
“无名女尸出现在你儿的棺材里面,她的手腕上戴着这对银手镯,而你的银手镯竟
然不知去向,这不由得我们不产生一些疑惑和联想。”
“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常理来推断,我们不得不把破案的重点放在你们荣家大院,在我们看来,不仅
无名女尸涉及到一起凶杀案,很可能你们的儿荣豪的死也有问题。”
“什么?公安同志,你——你再说一遍,豪也是被人害死的吗?”荣老大双手紧紧
地抱着茶壶,眼睛睁得很大,而且已经严重变形。这是十四号晚上荣光宗所说的唯一的
一句话。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荣杰总算听出一点眉目来了。
奇怪的很,荣老太太和佟海棠竟然忘了给客人倒茶的礼数了,荣老太太概是意识到
这一点,她吃力地站起身,拎起茶盘里面的大茶壶,正准备拿茶杯、放茶的时候,佟海
棠自觉失礼,蓦地从椅上站起身,走到大桌跟前,拧开茶罐,抓了一把茶放进了大茶壶
里面,拎起水瓶倒满了热水,翻开七八个茶杯——茶杯原来是反扣的,她在每一个茶杯
里面倒了一点水,逐一涮了涮,倒进了一个紫砂碗里,然后开始倒茶,最后将茶杯端到
同志们面前,她在回到座位之前没有忘记给荣光宗的紫砂茶壶里倒水,李云帆清楚地记
得,这个紫砂茶壶是荣老大专用的。
佟海棠回到板凳上的时候,荣老大已经将紫砂茶壶抱在了自己的手里。
佟海棠倒茶端杯的动作虽然相当熟练,但微微颤抖的手难于掩饰她内心的惊慌。
“公安同志,我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原来是有这样一对银手镯,是孩
他大姑父送的,我嫁到荣家来的时候,从娘家带来了不少首饰,所以,那对银手镯戴了
几天就没有再戴了。后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海棠啊!你别着急,再找找看。”荣老太太倒显得很从容。
“娘,那对银手镯,我确实有很长时间没看到了。”
“你去把所有首饰盒都拿来,杰啊,你去——把你娘的首饰盒都搬来,找找看。”
“娘,首饰盒在什么地方?”
“梳妆台上有一个,我常戴的首饰就在里面,梳妆台旁边的柜里面有四个首饰盒。”
荣老大抱着紫砂茶壶不停地往嘴里面灌水。他这种喝茶的习惯,很少见。
几分钟以后,荣杰的右胳肢窝夹着两个首饰盒,右手拿着一个首饰盒走了进来。
“海棠,找啊!”荣老太太看儿媳妇有些发愣,提醒道。
佟海棠将首饰盒里面的首饰一个一个地倒在地上,然后一样一样地找,三个首饰盒
里面没有佟海棠要找的东西。
“杰,再去拿。”荣老太太道。
一分钟以后,荣杰抱着最后两个首饰盒走进大厅。荣杰放下雨伞,将两个首饰盒里
面的首饰全部到在地上。
同志们在耐心地等待着,不是等待银手镯的出现,而是等待结果的出现。其实,同
志们的心已经有了答案。
出人意料的是,同志们心的答案竟然被荣杰的惊叫声颠覆了。
“娘,是不是这对银手镯啊?”
佟海棠从儿手上接过一对银手镯:“是——就是这对手镯。这——这是……”后面
的应该是“这是怎么回事啊!”佟海棠望了望荣老太太和荣老大,话只说了一半。
既然佟海棠的银手镯还在,那么,无名女尸手上的银手镯就和荣家无涉了。这个结
果是李云帆和同志们始料不及的。没想到,憋足了劲的拳头,竟然打在一床棉花胎上。
同志们离开荣家大院的时候,有一点灰溜溜的感觉。
离开荣家的时候,李云帆和佟海棠商量,要借用一下她的银手镯,佟海棠很爽快地
答应了。荣老太太什么话都没有说。
雨似乎更大了,李云帆和他的战友们第一次有了寒冷的感觉。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六章 刑侦队再访霍家 霍太太早有准备
真所谓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走在石板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除了两个手
电筒的光束在石板路上上串下跳之外,大家都沉默不语。
李云帆和陈皓走在最后。
“奇怪,问题究竟处在什么地方呢?”李云帆自言自语道。
“李队长,现在,我们的手上已经有三副银手镯,下面就看荣豪的二姑和三姑了,
这两个人肯定有一个人没有,我们应该安排人到河东村和马家集去一趟。”
“我们现在就到河东村去,至于马家集,明天早上再说。”
卞一鸣退后一步,凑了上来。
李云帆看卞一鸣好像有话要说:“卞一鸣,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怎么看?”
“今天上午,刘医生到荣家去的时候,荣老大和佟海棠不是说,荣老太太走亲戚了
吗?”
“对啊!”
“佟海棠说银手镯‘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可荣老太太却要让儿媳妇‘再找找看
’,一个女人,对自己的首饰应该是比较清楚的,如果佟海棠自己提出‘找找看’,我
看比较符合情理和逻辑。”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荣老太太这个亲戚走得有点蹊跷。”
“你是说,佟海棠这对银手镯,很可能是荣老太太做了手脚。”陈皓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说什么?”王萍站在路边等他们。
三个人没有理会王萍的问题,继续着他们的思考。
“荣老太太去尚夏村的可能性不大,她有可能会去河东村,可是,二墩没有见到她
。”
大家重又陷入沉思。
王萍已经听出了名堂:“李队长,荣老太太会不会去找其它工匠打一副一模一样的
银手镯来搪塞我们呢?”
“刚打的和过去打的,成色不一样,这对银手镯的成色比较旧,一看就知道有些年
头了。”
这次,陷入沉思的变成了四个人。
“大家想一想,如果荣老太太是到霍家去的话,那么,我们在河东村会有一个什么
样的结果呢?”
“霍太太一定会说,银手镯弄丢了,不见了。”卞一鸣脱口而出,“但前提必须是
荣老太太去过。
有了这样的预测,这次的河东村之行就更值得期待了。
二墩听说同志们要到河东村去,从家里拿来了一盏马灯,倒满了煤油,点着了交给
房书记:“山路湿滑不好走,有这盏马灯就不怕了。”
因为道路湿滑难行,同志们用了四十几分钟才到达河东村。村里面已经没有人家亮
灯了。陈皓借助手电筒的光束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五十分。山里人在这个时候,一
般都**睡觉了。
房书记敲了很长时间,才敲开霍家的院门,开门的是霍太太。
“二姑,睡了吗?这么晚了,把你们的觉给搅了。”
“你是……”
“我是房民农啊!”
“这几位是……”
“他们是县公安局的同志。”
二姑并没有开门纳客的意思,同志们站在院门外面,几个人站在檐下,几个人伫立
在雨。
“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二姑,先让同志们进屋,你看这雨下得……”
二姑打开院门,把同志们让进了院门。
霍太太并没有把同志们领进堂屋,而是带进了西屋,西屋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
一盏煤油灯,估计是刚点上的。
西屋显然是一个书房,墙上挂着几幅毛笔字,一章草为主。屋间有一个长方形的桌
,桌上铺着一个毯,桌上还有一方砚台,砚台旁边有一个笔架,笔架上倒挂着几支毛笔
,旁边还有一卷宣纸。
“有什么问题,问吧!”
房书记看了看李云帆道:“二姑,霍先生在家吗?”
“他已经睡下了,身体不舒服,有好几天了。”霍太太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撒谎。
西屋的板凳不够坐,霍太太打着伞从堂屋搬来了两张长板凳。
“公安同志,问吧!什么事?”二姑站在门口,她的意思显然是希望同志们长话短
说。从她的言语和做派来看,很有点荣老太太的风范。
“大娘,请您看一样东西。”
王萍将银手镯掏出来,递给霍太太。
霍太太接过银手镯,走到某油灯跟前,她看得似乎很认真、很仔细:“你们到底想
问什么?”
“大娘,您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对银手镯?”
“以前是有过,是大姐夫打的,一共打了四对。”二姑好像很爽快,李云帆没费什
么功夫就接触到了主题。
“大娘,您的银手镯呢?”
“很多年都没有戴了,也不知道塞到什么地方去了。”
“您能不能找找看。”
“多少年都没有见到了。”
“二姑,你找找看。”房书记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下这么大的雨,同志们来一
趟也不容易。”
霍太太犹豫片刻到:“,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霍太太开门出屋。
“你在忙什么呢?”堂屋里传来了霍先生的声音。
“没事,睡你的觉,我一会就来。”这是霍太太的声音。
不一会,霍太太抱着两个首饰盒进走进了西屋。她把首饰倒在桌上,然后一件一件
地往首饰盒里面拾。霍太太的首饰也不少,首饰以银器为主,银手镯就有七对,陈皓和
卞一鸣仔细检查,就是没有同志们要找的那对银手镯。
“大娘,您的银手镯不少吗?”王萍道。
“早些年有十几副,后来弄丢了好几副。”荣二姑看了看李云帆,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手镯不值钱,弄丢了,谁也不会心疼。”
这句话是说给同志们听的。
李云帆、陈皓和卞一鸣互相对视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二姑的银手镯“不见了”
、“弄丢了”。
谈话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同志们跟在房书记的后面,失望地离开了霍家。
“霍太太显然是有思想准备的。”走在回黑河渡口的路上,卞一鸣如是说。
“李局长,明天早上,我领你们到学校去找霍先生。”房书记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霍先生不是生病了吗?他明天回到学校去吗?”
“没事,他如果不去,我派人去叫他。”
“房书记,学校在哪里?”
“就在河东村。”
“就怕霍太太和霍先生串通好了。
“不管怎么样,明天早上,我们必须和霍先生见一次面。”李云帆道。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七章 村公所喜鹊登枝 二墩家草浮水缸
同志们回到渡口的时候,二墩正守候在渡船上。
他盖着斗笠,披着蓑衣,二墩的渡船是没有船舱的。船上面插着一根竹竿,竹竿上
挂着一盏马灯。
“二墩,你一直守在这里吗?”房书记走上船。
“孟书记来了,是孟书记让我在这儿等你们的。”
李云帆在房书记的搀扶下上了船。
“孟书记是什么时候来的?”李云帆道。
“你们刚过河,他们就来了。”
“他们,还有谁?”陈皓道。
“我听孟书记喊他们‘局长’来着。”
“是刘局长和郑局长。”史可染欣喜异常。
船刚靠岸,卞一鸣第一个跳下船,其他人紧紧跟上。
卞一鸣和李豪同时推门,房间里面坐着五个人:刘局长、郑峰、孟书记,还有葛老
先生和他的老伴。
屋里面除了热气之外,就是姜汤味。烤火炉上放着一个钵。钵里面就是姜汤。
刘局长和郑峰帮同志们脱下雨衣,葛大娘倒好了姜汤。
房间里面洋溢着异常热烈的气氛。
“下这么大的雨,二位局长怎么来了?”王萍紧紧地握住了刘局长的双手。
“刘局长,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们是坐汽车来的。几天不见,我们想你们啦!”
“二位局长,我们早知道你们要来了。”边一鸣朝大家挤挤眼。
“这么神啊!”郑峰道。
“卞一鸣,你什么时候能掐会算、得道成仙了。”刘局长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卞
一鸣。
“二位局长,卞一鸣说得没错,今天下午,我们从周庄回来的时候,葛大娘跟我们
说,葛大娘,您自己说吧。”李荣道。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当不得真的。”
“葛大娘,您说给我们听听。”郑峰道。
“今天下午,有两只喜鹊落在村公所的树上,“叽叽喳喳”,叫了一会,咱家的水
缸里面也落了一根稻草。同志们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今天一准有亲戚登门。”
刘局长和郑峰都笑了,葛大娘也笑了,屋里充满了一种温馨而欢快的气氛。
葛大爷老两口等同志们喝完姜汤之后,回葛家大院去了,同志们要谈正经事了。
“怎么样?就说说今天的情况,前面的事情,孟书记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同志们围坐在烤火炉的周围,房书记把东屋的烤火炉也搬过来了。通红的炉火映红
了同志们的笑脸。
“银手镯是夏清泉加工的,一共是四副,荣豪的三个姑姑一人一副,还有一副送给
了佟海棠,王萍,你把银手镯拿过来。”
王萍递过来三副银手镯——三幅银手镯是用纸包起来的,上面做了记号。
“这对银手镯是无名女尸的,这对是夏太太的,这对是佟海棠的。你们来的时候,
我们正在去霍家的路上。”
“霍太太的银手镯在不在?”
“霍太太的银手镯‘不见了’”
“老李,你把详细情况说说看。”刘局长眉头紧锁。
“是这样的,我们找佟海棠和荣老太太了解情况的时候,她们说没有见过这对银手
镯——当时,荣光宗躺在床上,我们没有见到。后来,我们借刘医生给荣光宗看病的机
会,让刘医生把银手镯拿给荣光宗辨认,荣光宗说佟海棠也有一对这样的银手镯。并且
说这对银手镯出自夏清泉之手。今天晚上,我们又去了一趟荣家,佟海棠承认自己曾经
有过这样一对银手镯,但她说搞丢了,荣老太太让孙荣杰把佟海棠的首饰盒全部拿出来
,结果在首饰盒里面找了了这对银手镯。”
“今天上午,刘医生去荣家去的时候,荣光宗说荣老太太出门走亲戚去了,估计是
在我们离开荣家之后,我们怀疑她去了河东村的霍家。可是,二墩又没有看到荣老太太
从渡口走。”卞一鸣补充道。
“李队长,我打断你们一下,除了渡口,在我们黑河,还有一个地方能过河。”孟
书记道。
“我想起来了,是河西村。”房书记突然拍了一下脑门。
“对,就是河西村。”
“河西村?”李云帆一脸惊异,“整个黑河不是只有一个渡口吗?”
“鲍老二有一条船,过去,他父亲鲍大山是车家的长工,车家人有事过河,鲍大山
就送他们过河,或者到龙华堡去。如果荣老太太没有走渡口,一定是从那里过的河。从
那里过河很近,就是从黑扎营到河西村的那条山路不怎么好走。”
“更重要的是,我们就住在渡口,荣老太太怕我们看见。”
李云帆看了看时间,十点二十分。
“李队长,要不要现在就把鲍老二喊来。”房书记道。
“不用了,明天早上,安排两拨人,一拨去找霍先生,请房书记再辛苦一趟;另一
拨到河西村去找鲍老二。”
“我领你们到河东村去。”孟书记道。
下面的话题转移到了神秘女孩的身上。
“那具无名女尸的情况怎么样?”郑峰道。
“从我们掌握的材料来看,神秘女孩很可能是黑河村人,而且很可能是黑河村的插
队知青。”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刘局长道。
“我们在荣豪房间里面发现了两本书,一本是《红楼梦》部,一本是《茶花女》。
曹大年,您还记得吗?”
“记得,曹大年是不是提供了什么重要情况?”
“他曾经看见荣豪看过一本,《红楼梦》。”
“什么时间?”
“就在一八年的秋天。”
“那么。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个神秘女孩的具体方位的呢?”
“茅队长,您还记得吗?”
“记得,不就是黑扎营的生产队长吗?”
“不错,茅队长在荣豪出事前两个月左右,在黑扎营前面的小石桥看到荣豪和一个
女孩手拉手走在一起,方向是渡口。如果女孩住在河东,荣豪肯定要送她过河,可是,
二墩没有一点印象。这就说明,这个神秘女孩就住在村公所的附近。”
“后面的工作,你们有什么打算?”
“等搞清楚银手镯的来龙去脉之后,下一个阶段的工作是弄清楚无名女尸的真实身
份。”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八章 霍先生说出实情 鲍老二以实相告
一月十五号的早晨,雨停了,但天并没有放晴。
七点半钟左右,两路人马出发了。一路是陈皓、王萍和房书记,一路是卞一鸣、李
荣和孟书记。
半个小时以后,陈皓一行就回来了。鲍老二不在家,到龙华堡去了,他老婆说下午
才能回来。所以,同志们只能回村公所耐心等待。
点钟左右,河对岸出现了三个人,他们就是孟书记、卞一鸣和李荣。
“李队长,卞一鸣他们回来了。”史可染往屋里面扔下一句话,朝渡口跑去。
李云帆、刘局长和郑峰走出村公所。其他人跟在后面。
二墩能理解同志们的心情,所以,他的船比过去划得快多了。
卞一鸣站在船头,从他的表情看,一定是不惜此行。
“卞一鸣,怎么样?”船还没有靠岸,史可染开始提问题了。
船靠码头,卞一鸣一个箭步跳上了岸。史可染抓住了他的手。
李云帆迎了上去:“怎么样?”
“昨天午,荣老太太果然到河东村去了。”
“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霍先生不知道,他是在放学的路上听村里面的人说的,回到家的时候,
荣老太太已经走了,霍太太也没有提,吃饭的时候,小儿金锁问外婆来有什么事,被霍
太太抢白了一顿。”
“照这么讲,昨天夜里,霍太太是故意不让我们和霍先生见面。”
“正是。”
“你们有没有提银手镯的事情?”
“提了。”
“霍先生怎么讲?”
“他说,荣二姑确实有一对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银手镯,前一段时间,荣二姑还戴过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银手镯,递给了李云帆。
荣二姑和荣老太太一样,也有撒谎的毛病。
“太厉害了!”李云帆自言自语道。
“李队长,谁太厉害了?”
“我说的是荣老太太。”
“狐狸的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卞一鸣道。
“李队长,这个案要不是你们较真,那就让荣家蒙过去了。”孟书记道,“照这么
看,这个案很不简单嘞。”
“荣老太太究竟想掩盖什么呢?”刘局长若有所思。
“二位局长,这说明我们的侦破思路是正确的,我们的调查已经接触到了案的核心
。”
“你们选择的这个突破口也是正确的。”郑峰道,“刘局长,什么时候,我们去会
一会这个荣老太太,还有荣老大和佟海棠。”
“二位局长,我们想等见到鲍老二以后再说。”
“行。”
“陈老师,鲍老二怎么说?”卞一鸣走到陈皓跟前。
“鲍老二到龙华堡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我们的故事因为鲍老二的缺场,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停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大波
澜需要蓄势,好故事需要酝酿。
正说着,葛一勺走了过来,他的肩膀上斜着一根扁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扁担的前面是渔网,后面是一个椭圆形的小渔船,渔船里面有一个鱼篓。
“葛大爷,您这里要打渔吗?”
“是啊!打几条鱼,让同志们尝尝,咱们黑河的桂花鱼的味道可鲜了。”
同志们正好无事可做,就跟在葛大爷的后面,看他怎么打渔。
二墩跑过来,将葛大爷的船夹在腋下,紧走几步,撂到河面上,孟书记将渔网拎到
船上,葛大爷把鱼篓背到身上,从鱼篓里面拿出两个像船桨一样的东西,然后半蹲在船
上,划动船桨,小船向南驶去,南边是幽深的峡谷和茂密的树林。
同志们坐在皂荚树下,一边抽烟,一边欣赏黑河两岸的风景,同志们来了两三天,
还没有真正关注过这里的山水。雨后的山林清新而迷蒙,雨后的黑河明净且空灵。
“二墩,葛大爷为什么要到那边去打渔?”王萍很好奇。
“桂花鱼喜欢阴凉,那边有树,树上会落下一些东西,正好可以做鱼食。树底下也
比较安静,没有人吵它们。”二墩道。
正说着,只见葛大爷站起身,拎起网,两脚叉开,网由左后方向右前方甩了出去,
身体转了一个大半圆,渔网落到水成椭圆形,待渔网沉下去之后,葛大爷开始收网,手
脖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就能听到鱼在渔网挣扎的声音。第一网就捕了一条桂花鱼,
看样有一斤多重。
同志们今天午有鱼吃了。
有人提议午喝点酒,不过这个提议是用一种比较巧妙的方式提出来的:“李队长,
午能不能喝点酒,就算是为二位局长接风洗尘。”
“李荣,你想喝酒就直接提出来,为什么拿我和郑峰做挡箭牌呢?”
“李队长,可以少喝一点吗!误不了事的。房书记,你到大队部拿一瓶酒来,拿最
好的。”孟书记一边说,一边掏钱。
孟书记的手被郑峰按住了:“房书记,辛苦你跑一趟,拿两瓶酒,顺便给葛大爷带
一瓶,我们来的匆忙,没有带东西。”话没有说完。郑峰已经将十块钱塞进了房书记的
口袋。
房书记走了,但在走之前,他把十块钱塞到郑峰的口袋里,离开的时候,还丢了一
句话:“到咱们黑河来,你们就是客人。”
房书记的这一句话说得同志们心里面暖暖的。
午饭除了曹大年送的野兔和野鸡和其它一些蔬菜之外,又多了一盘清蒸鲑鱼和一盘
红烧鲫鱼。
回到村公所以后,同志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休息,可二位局长来了,大家能闲得住吗
?大家围在烤火炉旁研究案。
大家研究的核心问题是“69——11。12”案的作案动机,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棘手的
问题,到目前为止,同志们还没有正式分析研究过凶手作案的动机,因为分析研究的条
件还不成熟。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69——11。12”案的复杂和诡异。无名女尸为什
么会出现在荣豪的棺材里面呢?荣豪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呢?荣老太太为什么极力掩
饰一些重要的事实呢?霍太太为什么要和母亲一起说谎呢?夏清泉夫妇为什么和娘家保
持一定的距离,并且反对女儿和荣豪的婚事呢?这些疑问,在李云帆的头脑里面已经翻
了很多跟头,但始终没有头绪。
刘局长对荣豪的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准备和郑峰到省城去一趟,请教一下省
人民医院的李院长和省公安厅的刑侦专家郭教授,探讨一下荣豪的死因,如果有必要的
话,请他们到黑河来一趟。
刘局长就是刘局长,他比同志们想得深,想得远。
很显然,刘局长和郑峰一定仔细研究过“69——11。12”案,他们很可能已经预感
到荣豪和车之国之死非同寻常,也许,这才是侦破“69——11。12”案的意义所在。
一点半钟左右,陈皓和卞一鸣跟在孟书记的后面走出村公所,前往河西村。
五分钟左右,陈皓一行回来了,和他们一起走进村公所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河西
村的鲍老二。
李云帆把鲍老二请到一条长板凳上坐下。
“我一到家,老婆就跟我说了,我就赶过来了。”鲍老二吸了一口香烟道。
“鲍大爷,昨天,有没有人坐你的船到河东村去啊?”
“有啊。”
“是谁?”
“荣老太太。你们千万别在荣老太太跟前提我的名字啊!”
李云帆看了看孟书记,果然不出孟书记所料。
“荣老太太是什么时候过的河?”
“我老婆烧晌午饭的时候。”
“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晌午饭的时候,她让我在丁家滩等她,估摸一袋旱烟的功夫,荣老太太就回来
了。我看她很急的样。连饭都没在霍家吃。”
“她每次过河,都走河西村吗?”
“她有很多年没有走河西村了。”
“为什么?”
“她嫁到荣家以后,就很少回河西村了。”
“鲍大爷,这个隐蔽的渡口在什么地方?”
“在丁家滩的斜对面。”
“孟书记,一月十三号,我们在船上怎么没有看见呢?”
“哪里有一个凹处,因为有树林和灌木的遮挡,一般人不会留意,地点就在那棵横
斜在河面上的皂荚树的附近。”
“孟书记,是不是荣豪溺水身亡的地方啊?”卞一鸣道。
“不错,就在那里。”
刘局长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
“鲍大爷,您的船是不是一直停在那里?”
“是。”
河西村的人过河,或者出黑河寨,也从那里走吗?”
“不,他们都走二墩的渡口,除非有什么着急上火的事情,才会找我。”
“有船,他们自己不会划吗?”
“除了我,谁也划不了。”
“为什么?”
“那里水流急,还有不少漩涡,水下面很深。特别是夏天。那里原来是车家的专用
水道。”
“鲍老二,我在黑河寨活了这么多年,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这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自从车家败落之后,特别是我离开车家以后,这条水
道就不怎么用了。”
“孟书记,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一天夜里,我爹病得很厉害,刘医生说要赶紧送到龙华堡去,是鲍二爷用船送
我们去的龙华堡。走的就是那条水道。”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十九章 荣老太并非凡人 刑侦队失望而归
一月十五号的晚上,七点钟左右,李云帆一行第三次走进了荣家的院门;对刘局长
来讲,这是第二次走进荣家大院,第二次和第一次之间相隔了四年多。
临离开葛家的时候,葛一勺提醒,天一直阴着,估计有雨,所以,同志们都带了雨
衣。
走到银匠村的时候,天果然下雨了——下得还不小呢。按照雨的来势看,一时半会
儿不会停,老天爷已经酝酿一天了,昨天的雨可能只是一次预演。
开门的依旧是荣杰,他把同志们带进大厅之后,就被荣老太太支到荣光宗的房间去
了。不知道荣老太太是出于何种考虑。
大厅里面只有两个人:荣老太太和佟海棠。
大桌上有一个大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一个大号的紫砂茶壶和十几个紫砂茶杯,还有
一个热水瓶,唯独少了一样东西,它就是荣光宗爱不释手的紫砂茶壶。
荣老太太的神情和往常不一样,她表情凝重,满脸忧郁,而且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
。刀刻一样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给人一种走进地狱的感觉。
过去,同志们对荣老太太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现在,既然荣老太太已经登台亮相
——成了同志们关注的焦点,那我们就应该及时调整自己的思路,把更多的目光投向这
位年已古稀的老人。至少目前必须这样做。
荣老太太的头上扎着一个黑色的头箍,像两片夸张的树。这种似帽非帽的头箍只管
脑袋两侧的部位。
荣老太太的上衣很特别,深蓝色的绸缎上均匀地分布着十几个金色的“福”字,下
身穿的是那种一根裤带绕两圈的大腰棉裤。
荣老太太双手抄在袖筒里面,她在等待,她的眼睛在刘局长和郑峰的脸上游荡了好
几次,对她来讲,这是两个生面孔。
“老太太,这两位是地区公安局的刘局长和郑局长,他们是特地为你们荣家的案来
的。”孟书记道。
荣老太太的眼睛在刘局长和郑峰的脸上闪了一下,然后借让佟海棠倒茶的机会,把
眼睛挪开了。
“老人家,您还认识我吗?”刘局长微笑道。
荣老太太打量了一会刘局长道:“眼睛花了,再也记不得人啰!”荣老太太人虽老
但眼并未花。
“老太太,他就是当年的刘队长。”
“人老啰,不用啰!”荣老太太人虽老但并非不用。
几口茶下肚,谈话进入正题。
“荣太太,请你再——再仔细看看,这对银手镯是不是你那对银手镯?”李云帆从
王萍的手接过一个纸包,同时将纸包打开,放在八仙桌上。
李云帆决定暂时避开荣老太太。李云帆意识到,在这幕闹剧,佟海棠是不是主要演
员还不敢肯定,但荣老太太所扮演的肯定是一个导演的角色。
佟海棠拿起银手镯认真仔细地看着,但一直低着头,并沉默着。
“荣太太,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工人们在棺材里面挖出这对银手镯的时候,你当时
就在现场,也看到了这对银手镯,你当时为什么不向我们说明情况呢?还有,我前两天
问你有没有见过这对银手镯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有见过呢?”李云帆看着默默无语的
佟海棠,“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这是你那对银手镯吗?”
导演并不甘心自己的角色低位被别人架空和虚化:“你们从咱们海棠手上拿走的银
手镯,不是海棠的会是谁的呢?”荣老太太不想给佟海棠说话的机会。
李云帆没有理会荣老太太,他让王萍将另外两对银手镯拿出来,王萍从包里面拿出
另外两个纸包,放在八仙桌上,每一个纸包上都有一个名字,李云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听了下面的对话,我们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荣太太,您的银手镯是不是只戴了几天就不戴了?”
“是啊!”佟海棠总算抬起了头。
“请你看一下,这一对银手镯是无名女尸手腕上的,已经锈蚀得比较厉害;这对银
手镯是夏太太的,因为她一直戴在手上,所以一点锈迹都没有;你再看看这一对银手镯
,这就是你那一对银手镯,也是光亮如新,你的手镯只戴了几天,怎么会如此光亮如新
呢?”在离开村公所的时候,李云帆让王萍将三对银手镯全带上,在去荣家的路上,他
和陈皓想好了对策。这次的荣家之行不同以往,今天有摊牌的意思。
佟海棠看了看她那对银手镯,又用眼睛的余光瞅了瞅荣老太太:“这——这我怎么
能知道呢?”
导演坐不住了:“你们要银手镯,我们把银手镯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荣老
太太的言语之有点发飙的意思。
“这对手镯根本就不是荣太太的。”
“那你们说说看,这对手镯是谁的呢?”
“这对手镯是河东村霍太太——您的二女儿的。”
荣老太太顿时语塞,没了来言。
“我问您,您昨天午是不是到河东村去了?”
佟海棠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荣老太太。
荣老太太脸色大变,但仍强作镇定:“我昨天哪里都没去,你们看,我这一把年纪
,还能走得动山路吗?”荣老太太不但是一个出色的导演,更是一个杰出的演员,“你
们去问问二墩,我昨天走渡口了吗?”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思维灵敏、活跃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咂舌。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和鲍老二、霍太太见过面了,昨天午,你匆匆忙忙地赶到河
东村,连饭都没有在霍家吃。”李云帆在说“鲍老二”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提高
了音调。
荣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变得灰暗起来,两只手也从袖筒里面拿了出来,可就是不知道
往哪儿放,她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头箍,一会儿理理自己的衣袖,其实,他的帽和衣袖都
好好的。
“不错,您确实没有走渡口,你走的是车家过去用的水道,从河西村坐鲍老二的船
直接上了河东村。”
八仙桌上的罩灯的灯芯跳了几下,大厅的的光线一下黯淡了许多,荣老太太的脸色
更加暗淡了。
时间已经停滞,空气已经凝固。
佟海棠站起身,从头上摸出一根发卡,将灯芯拨了几下。灯光又亮了起来。
“老人家,您是一个明白事理、见过世面的人,埋进棺材里面的事情都不能一了百
了,更何况案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我们投入了这么多的人,连地区公安局的两位领导
都来了,这个案肯定是捂不住了。”
荣老太太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但仍没有开口的意思。
“老人家,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这对银手镯确实是我从河东村拿来的。其它事情,我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在银手镯上做手脚呢?你分明是想掩盖什么。”
“咱们荣家已经折了一个人,我不想再有人折了。”第一个“折”应该是指荣豪的
死,第二个“折”应该是出事。
荣老太太的言语之漏出了一点破绽。
“你是担心案可能和你们荣家的人有关系吗?”
“银手镯是咱们荣家人的,人是死在豪棺材里面的,咱们荣家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
不清啊!”荣老太太果然不简单,一眨眼的功夫,破绽就被他补好了。
“那么,你能不能跟我们谈一谈,在荣豪溺水身亡前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女
孩是谁?她和荣豪究竟是什么关系?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呢?”
“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你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利
索、弄清爽了,我们荣家在黑河寨可是清白人家啊!”荣老太太化被动为主动,将李云
帆的同志们顶到了墙角。
这就表明,这次的荣家之行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荣老太太已经把谈话的大门
关上了。
同志们离开荣家大院的时候,始终没有见到荣光宗和荣杰。
雨更大了,冷飕飕的。
“问题就出在荣家。”这是刘局长走出荣家院门的时候,和李云帆说的一句话,“
荣老太太是一个关键人物。”
今天晚上,同志们在荣家没有什么收获。但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章 河对岸有人呼喊 蒲著文从天而降
大家回到村公所的时候,葛一勺的鱼汤也准备好了,下午葛大爷打的鱼有十几条鲫
鱼,每条都在半斤重左右,葛大娘特地留了几条,晚上熬汤给同志们喝。
同志们边喝鱼汤,边讨论案,葛大娘向王萍交代了几句,准备离开,被李云帆叫住
了。
“大娘,我们谈我们的,您用不着回避。”
葛大娘这才留来下来,她不时给同志们舀汤,每个人都喝了两碗,葛大娘看着同志
们喝汤,她眯着眼睛,嘴上挂着微笑——是那种质朴而厚重、真实且自然的微笑。
“非常奇怪,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有两次没有见到荣光宗了。荣家人,谁出
场,好像都是由荣老太太一个操控的。”卞一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荣家除了荣杰,其他人都是奇奇怪怪的。”王萍道。
“是啊!荣老大和佟海棠也很奇怪,总有那么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史可染
道。
“特别是荣老太太。”李荣道。
“可不是吗?玄机一定在银手镯身上,要不然,荣老太太为什么要在银手镯上做章
呢?”史可染道。
“夏太太为什么不经常回黑扎营呢?”
“夏清泉和夏太太好像也不愿意谈论荣家的事情。”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老李,我看你们还是要在银手镯上多下功夫,现在,确定无名女尸的身份已经成
为侦破此案的关键。郑峰,你说呢?”刘局长道。
“是啊!猫拉屎喜欢用土盖,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猫只会盖自己拉的屎,‘60
——11。12’案的凶手十有八和荣家人有关系。只要我们能确认无名女尸的身份,那么
,我们离揭开此案真相的日就不远了。”
门被推开了,葛大爷提溜着一把雨伞站在门口,伞上面的水直往下滴。他将伞靠在
走廊外的墙上,然后走进房间,掩上房门。他是来接葛大娘回家的,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老太婆,把东西收拾一下,走,不要一站在哪儿就唠叨个没完。同志们有正事要
办,咱们别在这儿碍事了。”
“大爷,不碍事的,我们办案,什么时候都离不开乡亲们啊!如果没有乡亲们的帮
助,我们这些办案的人不就成了河岸上的鱼——跳不了几下啰。”
李云帆的一席话把两位老人说的哈哈大笑。
“葛大爷,您是个厨师,黑河寨哪家有事都要请您,荣家请过您吗?”陈皓道。
“那还能少得了他葛一勺。”房书记道,“荣家人结婚,办生日酒,都要请葛大爷
,就连荣豪的丧事,也是葛大爷掌的勺。”
“葛大爷,您快坐下,给我们说说荣家的事。”
“说说荣家的事?”
“对,”
“李队长,说荣家的事,我给你们举荐一个人。”
“谁?”
“二墩他娘啊!”
“葛大娘。”
“对,她在荣家做了十几年的丫环。”
同志们喜出望外,也可以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葛大娘做起事来有条有理,照顾人
总是那么周到细致呢。
大家把葛大爷和葛大娘围在间,王萍拉着葛大娘的手:“大娘,您给我们说说荣家
。”
“说说荣家?”
“对,您在荣呆了这么长时间,荣家究竟有那些蹊跷事?”
“这……”
“二——墩——叔!”葛大娘的话被叫船声打断了。
李云帆看看手表,时间是点四十分。
“大娘,您接着说。”
说不起来了,叫船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比刚才更急:“二——墩——叔!”声音
显得低沉而沙哑,好像是从河对岸传来的。
“老头,你快去喊二墩,他八成是睡着了,瞧这雨下得。”
葛大爷推门而出,撑起伞,走进雨幕之。
“二——墩——叔!”
“就——来,你——等——一——下。”这是葛大爷的声音。
“来了——来了。”这是二墩的声音,“你是谁啊?”
“二墩叔,我是小蒲——蒲著啊!”
“孟书记,是蒲著,他不是回上海去了吗?”房书记道。
李云帆猛然站起身:“走,蒲著这时候出现在黑河,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
我们。”李云帆穿上雨衣,冲了出去,他连雨衣的帽都忘记戴了。
陈皓和卞一鸣披上雨衣跟了出去。
孟书记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把雨伞也冲进了雨幕之。
雨更大了,渡口如果不是地处高山峡谷之,蒲著的叫喊声恐怕早就被这雨声吞噬了。
“小蒲是谁?”刘局长问。
“刘局长,小蒲就是当年那个青年突击队的队长——上海插队知青。我们来的那一
天,他回上海去了。”王萍道。
二墩和李云帆同时冲到了渡口,因为雨太大,看不见蒲著的身影,也没有灯光;因
为雨太大,二墩的船舱里面积了不少的水,李云帆和卞一鸣正要往船上跳,被二墩挡住
了:“李队长,船舱里水太多,你们等一下,我去拿一个盆来。
二墩跳上岸的时候,葛大爷来了,他的头上带着一个斗笠,身上穿着一件蓑衣,手
里拿着一个水舀。他没有理会二墩,径直跳上船,一脚插进水里,把船舱里面的水往河
里舀,舀了约摸两分钟的样,葛大爷大声道:“二墩,划船啊!你愣在那干什么!”
二墩跳上船,摇起双橹。
“李队长,你们上啊!上两个人就行了,船舱里面还有不少水。”葛大爷看出了李
云帆的想法。朝岸上大声喊道。
李云帆和卞一鸣跳上船,陈皓和孟书记留在了岸上。
二墩摇橹,葛大爷舀水,船向河对岸驶去。
夜是那样的寒冷,再加上雨,李云帆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李云帆睁大了眼睛,仔细寻觅,终于在河岸上看见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
河岸上站着一个人,但无法看清楚蒲著的脸。
等到李云帆跳上岸,抓住蒲著双手的时候,他惊呆了:蒲著的手已经无法伸展——
所以,李云帆只能抓住他的手,而不能握住他的手,蒲著的身上全湿透了,头上顶着一
张在风雨挣扎的塑料薄膜。
“蒲著,你怎么淋成这样?”
“你——你是……”蒲著浑身发抖,上牙和下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全身哆
嗦得很厉害。
“你别管我是谁,快上船。”李云帆脱下自己的雨衣裹在蒲著的身上。紧紧地抱着
他上了船。
葛大爷解下蓑衣,硬生生地系在了李云帆的身上,李云帆没有反对,接受和反对,
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同样令人感动,因为它真实。
船像离弦之箭,向河对岸驶去,这恐怕是二墩有生以来划得最快的一次船。
船靠岸之后,李云帆和卞一鸣把小蒲架上岸——只能用架,因为,小蒲的双腿就像
灌满了铅,挪动起来很困难。孟书记将伞递给李云帆,蹲下身,背起蒲著朝村公所跑去
,陈皓和卞一鸣在旁边扶着蒲著;李云帆打着伞跟在后面,伞举在孟书记的头上。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一章 蒲著文语出惊人 凶杀案出现转机
二墩像闪电一样窜到前面去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孟书记把蒲著背进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愕不已:蒲著已经语无伦次、言不成句
,他嘴唇乌紫,脸色苍白,王萍拿来一条毛巾,李荣拿来一个脸盆,拎起热水瓶倒了一
盆热水。
“等一下,不要用热水,先把衣服脱下来,给他喝点热水。”葛大娘从桌上拿起一
个茶缸——茶缸里面本来有些水,葛大娘拎起水瓶,往茶缸里面加了一点热水,她将茶
缸放在脸颊上试了试,又往里面夹了一点热水,走到小蒲的跟前,用左手托住他的后脑
勺,将茶缸贴在了小蒲的嘴唇上。
小蒲的嘴唇动了几下,紧接着,他的咽喉开始蠕动,水喝进去了。
“先少喝一点,快给他脱衣服。”大娘道,“全脱了,走,王姑娘,我们去熬点姜
汤来。”大娘拉开门,结果和冲进来的二墩撞了一个满怀。
大娘将门掩上,掩门之前,她特别关照:“换好衣服以后,再给他喝点水,放到床
上躺着,姜汤一会就到。”
二墩的怀里抱着几件衣服,他将伞往走廊上一扔,走进了房间,抖开衣服,是两件
粗布内衣,一件褂和一条裤,还有一件棉衣和一条大腰棉裤。
这边,李云帆和陈皓正在手忙脚乱地扒衣服,先解开鞋带,然后解开扣,松开裤带
,从内到外,“脱”这个词用在这儿已经不准确了,所以,只能用“扒”来表述。二墩
拎起蒲著的解放鞋,有几滴水从里面淌了出来。
二墩的衣服有点短,穿在蒲著有点短。
换好衣服之后,李云帆将小蒲扶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李荣端起茶缸,给他喝了
小半茶缸热水,这时候的蒲著已经开始找人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孟书记:“孟……”
,蒲著只说出了一个字,他的嗓沙哑得很厉害。
“小蒲,不着急说话,你先缓一缓再说。”李云帆道。
刘局长走过去,用手背在蒲著的额头上试了试:“孟书记,你们这里有大夫吗?”
“有啊。”房书记道,“我到大梁村去一下。”房书记穿上雨衣推门而出,消失在
雨幕之。
门刚关上又被推开了,葛大娘和王萍走了进来,王萍的手里面端着一个小砂锅。
葛大娘拿起一个茶缸,将姜汤倒在茶缸里面,放在嘴唇上吹了吹,然后走到床跟前
:“来,喝了姜汤就没事了。”葛大娘右手托起蒲著的头,将一茶缸姜汤喂下去了。
葛大娘吩咐王萍在炉旁边拉了两根绳,把蒲著的衣服拿到走廊上去拧,内衣不要费
什么劲,棉衣棉裤拧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李荣走过去接过棉衣和棉裤,将衣服上
的水分全挤干了。
王萍将衣服抖开了,挂在绳上,孟书记往炉里面加了十几块木炭。炉火很快就旺起
来了。
小蒲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小蒲,你快躺下。”李云帆道。
“我——我好多了。”蒲著已经能说话了,但嗓仍然沙哑。
“有——有没有吃——吃的?”
李云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王姑娘,我们去弄点吃的来,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一准饿坏了。”
葛大娘和王萍再次走出房间。
“小蒲,你从哪儿来?”
“我——我从——从上——上海来。我——我有一件非——非常重——重要的事情
要——要跟公安同志说。”
李云帆将一条长板凳挪到床跟前,刘局长和郑峰坐到板凳上去了。
同志们都围了上去。
“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说。”李荣道。
“李荣,别着急,让蒲著慢慢说。”李云帆道。
“孟书记,公安同志,陶——陶曼不见了。”
李云帆和同志们立即意识到:随着蒲著的出现,“69——11。12”案将会出现了重
大的转折。陶曼很可能就是那个出现在荣豪棺材里面的神秘女孩。
“陶曼是谁?”刘局长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急切。
“刘局长,陶曼就是我们先前跟您提到了那个上海知青,插队在黑河村。”卞一鸣
道。
“蒲著,你不要着急,慢慢讲。”
“小蒲,你慢慢讲,这两位是地区公安局的刘局长和郑局长。”孟书记道。
“李队长,陶曼不见了。”蒲著语惊四座。
“小蒲,陶曼不是回上海去了吗?”
“没有,我回到上海以后的第二天晚上,几个朋友为我接风洗尘,闲聊,有人提到
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陶曼,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陶曼的下落和去处,没有一个
人看到陶曼回上海。他们都以为,陶曼已经在这边嫁人了。”
“根据是什么?”
“我到南京去找过陶曼的好友柏寒燕,孟书记,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柏寒燕——南京女知青,她不就是插队在河东村的燕吗?”
“不错,就是她。她说,陶曼在黑河谈了一个对象。很可能已经嫁人生了,如果她
在这里嫁人生,我能不知道吗?这边人都说他回上海去了,可上海的朋友却没有看见她
,柏寒燕已经四五年没有陶曼的消息了。这不是很奇怪吗?陶曼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那陶曼的家人呢?他们怎么说?你去找他们了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
“怎么讲?”
正说着,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房书记和刘医生走了进来,房书记的肩膀上背着一个
药箱。
谈话不得不暂时断。
李云帆、刘局长和郑峰不得不把板凳让给了刘医生。
刘医生把小蒲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掌心向上,然后将自己的指和食指搭在了
蒲著的手腕上。
屋里面一下静了下来。
一分钟以后,刘医生道:“雨激的,再加上饿,受了一点风寒。现在已经没事了,
喝点姜汤,盖上被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二章 苦命女命丧黑河 蒲著文长途跋涉
送走了刘医生之后,葛大娘和王萍推门而入,葛大娘弄的是一大碗鸡蛋面条。里面
还放了几大块咸肉。
蒲著端起碗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困难,想吃快一点,但快不起来,因为面条比较烫
,所以不得不一口一口地吃。吃到一半的时候,速度一下快了起来,这时候才可以用“
狼吞虎咽”这个词。
大概是饿得太狠了,蒲著将最后的残汤全倒到肚里面去了。
也已经很深,细心的刘局长和李云帆低语道:“天不早了,让葛大娘先回去睡吧!”
李云帆将葛大娘送出门外:“大娘,天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找您谈。”一月十五号
的晚上,是同志们进驻黑河以来最忙碌的一个晚上。
“陶曼的父母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婚了。”
“陶曼判给了谁?”
“判给了她父亲,两年后,她父亲就被捕入狱了。”
“他父亲被捕之后呢?”
“他父亲被捕之后,她后妈对她很不好,再后来,她就插队到黑河来了。
“怪不得,我看陶曼整天一副愁眉不展的样,跟个林黛玉似的。”孟书记道。
“她经常回上海去。”房书记道。
“她不是经常回上海,她是到南京去看他父亲,他父亲在南京大连山监狱。她在上
海已经没有亲人了。”蒲著道。
“她的亲生母亲呢?”
“她母亲重新组织了家庭,陶曼不想去麻烦她。”
“蒲著,陶曼的身高是多少?”
“一米零左右。”
这个高度和无名女尸的身高完全吻合。
“小蒲,你再看看这幅模拟画像。”
史可染从包里面拿出那张模拟画像,展开来,递给了蒲著。
“就是她——就是陶曼!没错,就是她!”蒲著非常肯定地说。
“小蒲,你前几天走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出来?”李云帆道。
蒲著突然从床上跳下来。
“小蒲,你这是……”
“李队长,槽糕。”
“怎么啦?”
“照片。”
“照片?”
蒲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炉跟前,将手伸进了一件军棉衣的口袋里面——这个口袋
的位置在棉衣里面贴近胸口的地方。蒲著给同志们带来的惊喜太多了。
蒲著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慢慢地打开来,他的双手颤抖得很厉害。
“还好,照片没弄湿,你们看……”
李云帆接过照片——这是一张一寸大的黑白照片,大家都围了上来:照片有点皱,
可能是李荣刚才拧棉衣的时候拧的,万幸,因为是棉衣,如果是褂,那就糟糕了。
照片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最大的特点是眉宇之间有一颗黑痣。李云帆总算明
白:为什么黑河寨的人,甚至连蒲著都没有认出模拟画像上的女孩来呢。
“二位局长,你们看——”李云帆将模拟画像和照片递给了刘局长。
模拟画像上的女孩和照片上的女孩十分相像,唯一的区别,是模拟画像上少了一颗
黑痣。玄机原来就在这颗黑痣上。要想让黑河寨的人和蒲著在他们的大脑里面复制出陶
曼的影像来,必须提供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这颗最能体现陶曼脸部特征的黑痣。可是
,这颗黑痣已经被时间和空气降解掉了,时间和空气会降解掉一些东西,但生活会以它
特有的方式还原出过去的一切。
随着蒲著的出现,“69——11。12”案的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无名野鬼就是插队知
青陶曼。但陶曼是怎么跑到荣大少爷的棺材里面去的呢?谁是杀害陶曼的凶手呢?所以
,同志们还得继续追踪。
夜已经很深,当同志们全无睡意。
李云帆和同志们恍然大悟,人们之所以没有认出模拟画像上的人,是因为模拟画像
上没有这颗黑痣。他让史可染做了一个大胆的试验,在陶曼的模拟画像上加上了这颗黑
痣,然后请来了二墩,二墩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陶曼的名字。
“小蒲,你刚才提到的——河东村的插队知青叫……”
“她叫柏寒燕。”
“你和她见过面了吗?”
“见过。陶曼的照片就是她给我的。”
“她有没有提供什么线索。”
“她别的没有说什么,不过她曾经提出可以到南京大连山去问问陶曼的父亲。”
“不错,这个建议很好。”
“在来的路上,我还想到了一个人。”
“是谁?”
“是王娟,她和陶曼在一个知青点,陶曼是一八年失踪的,她是一七零年回上海的
,她和陶曼住在一起,应该知道陶曼失踪前的一些情况。”
“你找过她吗?”
“没有,不过要想找到她,不是一件难事。我已经打听到了她的地址,他被分在一
家仪表厂,地点在闸北区。”
“刘局长,您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
“立即派人到南京,先找陶曼的父亲了解情况,然后赶往上海,找到这个姓柏的和
姓王的,查清楚陶曼失踪前后的背景——看看陶曼在出事之前都接触了一些什么人。”
“我同意刘局长的意见,最好明天就出发。”郑峰道。
“小蒲,你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没事,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李云帆这时候才想起蒲著为什么这么晚才赶到黑河:“蒲著,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我坐的是上午点四十五的长途汽车,车在半路上抛锚了,耽搁了三个多小时,到
山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点多钟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不能找个地方歇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过来吗?”
“不行啊!我只向厂里面请了两天的假,到山城的时候,我把明天的汽车票都买好
了。糟糕!我的车票。”
“车票在哪里?”
“在裤口袋里。”蒲著走到炉跟前,从裤口袋里面掏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车票,“糟
糕,全烂了。”
李云帆笑了,小蒲也笑了。
“小蒲,你是怎么到的龙华堡?”卞一鸣道。
“当时没有下雨,县城到龙华堡的车也没有了,我只有走了,在半道上遇到了一辆
手扶拖拉机,这才到了龙华堡。快到龙华堡的时候,天下雨了。到黑河寨的这条路,我
是走过来的,雨太大,路上连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也没有碰到。本来想坐船来的,可雨太
大,没有人愿意送我过来。”
“你到县城的时候,为什么不到县公安局去呢?”
“我不是没想到吗。我心里着急啊!为这件事情,我已经失眠好几天了,我越想越
不对劲。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呢?我坐不住了,就向厂里请了两天的假
。”
让蒲著坐不住的原因除了小伙身上那股浩然正气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
就是蒲著曾经追求过孤单而柔弱的陶曼。这个信息是孟书记私下告诉李云帆的。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三章 四更天王萍叫门 葛大娘有话要说
一月十五号的夜里,同志们十二点多钟才熄灯睡觉。
凌晨五点钟左右,李云帆被敲门声惊醒了。敲门声很轻,李云帆跳下床,打开房门。
王萍站在门外,身后站着葛大爷和葛大娘。
二位老人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李队长,葛大爷和葛大娘有事要说。”王萍道。
陈皓也醒了:“李队长,谁啊?”
“声音小一点,别把刘局长他们吵醒了。”
“我已经醒了,快让大爷大娘请进来。”刘局长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皓按着打火机点亮了罩灯。
炉火早已经暗淡下去,葛大娘往炉里面添了一些木炭,然后摸摸挂在绳上的棉衣和
卫生裤,外面已经干了,里面还有点潮。葛大娘将棉衣和卫生裤翻过来,把潮的地方对
着炉火挂着。
刘局长和郑峰都起床了,大家披上大衣坐在炉火周围。
“葛大娘四点钟就醒了。”王萍道。
“大娘,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队长,昨天晚上回去以后,我和老头睡不着,唠了一会嗑,我听同志们说,幺
蛾就出在荣家大院,是不是这样?”
“不错,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荣家大院。不但无名女尸死得蹊跷,就连荣豪的死都是
一个谜。”
“我想起一些事来,说出来,或许对你们有用。”
王萍准备好了笔记本和钢笔。
大家目不转睛地望着二位老人,二位老人早已经两鬓斑白,在炉火的映照下,刀刻
一样的皱纹深刻而清晰。
“我十三岁就到荣家做佣人,当时,老爷——就是荣老大他爹,是黑河寨的寨首。
荣老大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天我在给他洗澡的时候,发现——一个**跑到这里——”
葛大娘朝自己的腹部右侧比划了一下,从她比划的部位来看,应该是腹股沟。
“李队长,是腹股沟。”陈皓道。
“**怎么会跑到腹股沟呢?”
“荣老大平时喜欢到后山爬树,八成是爬树爬的。”
“大娘,您接着说。”
“我就喊来了太太,从那以后,太太就不让我给荣老大洗澡了。”
“后来谁伺候荣老大了?”
“后来,太太亲自给荣老大洗澡,一段时间,太太生病,就让大小姐伺候大少爷了
。太太还告诉我,少爷是动了疝气,没事的。不过第二天,老爷和太太就带着大少爷到
省城去了,回来的时候,拎了不少药,我估猜是去看医生了。”
“黑河寨没有医生吗?”
“有,就是刘医生他爹,他在咱们黑河寨,是有名的老医,县城和省城的人都来找
他看病。很多看不好的病,用了他的方,病就好了。咱们黑河寨的人看病用不着进城。”
“荣家为什么不找刘郎看病呢?”
“我估猜是怕刘郎说出去。太太不让我给少爷洗澡,还把我支派到了厨房去了,不
就是怕我知道的太多吗?”
“为什么怕别人知道呢?”王萍有些不解。
“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少爷这里出了毛病——他可是荣家的长,这在咱们山
里,特别在他们荣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啊!”
“大娘,您指的是不是传宗接代的事情?”
“可不是吗?天底下还有比传宗接代更要命的事情吗?她荣家把这个看得比命还重
啊!”葛大爷道。
“大娘,您是说,荣光宗可能没有生育能力。”
“你们想啊!**跑到这里来,还能回去吗?如果没事,太太为啥要藏着掖着呢?”
“荣光宗不行,不是还有荣耀祖吗?”
“在咱们这里,长房长孙,就是家族的脸面,家族兴不兴旺,就看长房长孙了。”
“大爷大娘,荣光宗不是有两个儿吗?如果没有生育能力,怎么会有孩呢?”
“说不好。这件事情,大小姐一定知道。”
“就是夏太太吗?”
“可不是吗?”“可不是吗”成了葛大爷的口头禅。
“大娘,大小姐——夏太太为什么很少回娘家来呢?”
“大小姐出阁的那一年,我就离开了荣家,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
一件事,我说给你们听听。”
“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我只跟老头说过,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
葛大娘所要说的事情,一定是一件非常隐秘的事情。
“那是——是荣老大和海棠结婚后不久,一次,大小姐回来省亲,晚上在娘家住了
几宿。一天夜里,估猜是在时,我起来解手,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小门响
了一下,我住的屋就在小门的南边,有一个窗户正好对着小门。”
“大娘,您说的小门在什么位置?”
“就是荣家后院那扇小门,出小门就是松树林。”
陈皓从枕头旁边拿过一个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纸,
这张纸就是史可染绘制的那张地形图。陈皓打开地形图,凑到刘局长和郑峰的跟前道:
“二位局长,大娘所说的小门就在这儿。”
“大娘,您往下说。”刘局长道。
“有一个人正在开小门,看身形,好像是荣耀祖。”
“荣耀祖?”
“对,就是荣耀祖,他走出小门以后,并没有把小门关上,我就纳闷了,老二这时
候到小门外面干什么去呢?正纳闷着,又看见一个黑影闪出了小门,是个女人。”
“她是谁?”
“好像是豪她娘。”
“佟海棠!”
“对,好像是海棠。”
“荣光宗当时在不在家?”
“在。他刚从省城回来,是和荣二爷一起回来的。”
“佟海棠一定是等荣光宗熟睡之后,然后摸出房间,这时候,所有人都睡熟了。”
王萍道。
“他们一定是到松树林里面行苟且之事。”陈皓道。
“荣豪和神秘女孩也是在松树林里面幽会的,敢情松树林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王萍道。
“谈情说爱,荣豪和神秘女孩属于谈情说爱,荣耀祖和佟海棠,这叫**。”陈皓一
脸不屑的神情。
“葛大娘,您接着往下说。”
“不一会,又有一个黑影走到小门跟前,她没有开小门,她也打不开小门,小门已
经被荣耀祖从外面锁起来了。大小姐在小门跟前站了一会,然后躲进了小门北面的厨房
,那是我们佣人烧饭吃饭的地方。”
“这个人是谁?”
“是大小姐。”
“大小姐?”
“对,估猜半个时辰之后,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大太太闪了进来
,她走进南院门以后,荣耀祖也进来了,插好门,闪进了北院门。荣老大住南院,荣老
二住北院。那天夜里,大小姐在厨房睡了一夜。”
“为什么?”
“荣家的规矩大得很,一到熄灯睡觉的时候,前厅门和后院南北两个院门都得关上
。下人全住在后院,夜里面如果没有叫唤,就只管睡觉。大太太进南院门的时候,把门
闩插上了。大小姐回不去了。”
“夏太太跟踪到此,然后躲进厨房,一定是想看一个究竟。”
“李队长,夏太太之所以很少回荣家,之所以极力反对夏晓筠和荣豪的婚事,应该
和这件事情有关。”陈皓道。
“对,荣家发生了这种龌龊之事,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来淌这湾浑水。”
“葛大娘,照这么说,荣豪和荣杰很可能是荣耀祖的种。”
“这种没来由的事情——我老婆可不敢随随便便地乱嚼舌头,你们可以去问大小姐
。她兴许知道一些事情。”
葛大娘提供的两个情况从表面上看,是两个互不相关的、彼此孤立的现象,但如果
把这两个孤立的现象放在一起的话,那么,其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是很耐人寻味的。
西屋说话的声音惊动了东屋的人,第一个推门而入的人是卞一鸣,后面跟着史可染
。李荣昨天夜里跟房书记回小梁村去了,因为蒲著的突然到来,他把床让给了蒲著。
遗憾的是谈话已经结束了。卞一鸣懊悔了好一阵。不过,很快就喜笑颜开,因为,
李云帆决定派他和史可染跟随蒲著到南京和上海出差。
刘局长和郑峰也准备到省城去一趟。
卞一鸣撑起雨伞冲进了雨幕之,他要到大队部去打电话,让县局派两辆车来。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四章 曹大年突然来访 忆往事无独有偶
一月十号的早晨,点半钟,有五个人上了二墩的渡船,他们分别是刘局长、郑峰、
卞一鸣、史可染和蒲著。刘局长和郑峰要到省城去,他们的任务是请医学和刑侦学方面
的专家破解荣豪溺水身亡的真正因;卞一鸣和史可染跟随蒲著前往南京和上海,他们的
任务是寻觅陶曼失踪的有关信息。
李云帆等人将刘局长他们送上船。
雨已经停了,天依然阴沉着。气温一下下降了许多。虽然只有很微弱的西北风,但
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
蒲著的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衣,那是李云帆强加在他身上的,蒲著的衣服已经干了,
穿在身上有点皱巴巴的,蒲著的身体也完全恢复了。
蒲著的到来,使“69——11。12”案的侦破工作出现了新的转机,所以说,蒲著在
这个案的侦破工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云帆一边目送渡船向河对岸驶去,一边与陈皓商量下面的工作,他们准备再到周
庄去一趟,希望能从夏清泉夫妇的口了解到更深一层的东西。根据同志们手上掌握的材
料来看,这种条件已经成熟。生活,有些东西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回避的
,人们可以忽略树的飘飞,但季节的更替是无法遮掩的事实,因为它是客观发生过,或
者正在发生着的东西。
现在,再到周庄去的计划必须往后放一放了,因为曹大年来了,他是划船来的,从
丁家滩而来:“李——队——长!李队长!”
李云帆一行准备回村公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只能听见声音,看不
到人,正要寻找时,从黑河南边的峡谷密林深处驶出一只船来,定睛看时,船头上站着
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曹大年。
曹大年的船像离弦之箭,直射向渡口。船还没有靠岸,曹大年就从船上拿起一根绳
,跳下船,将绳系在一块石头上。
“曹会计,你有事吗?”
“是——是有事。”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说话的是孟书记,孟书记将曹大年拉上岸,孟书
记是从河西村赶来的,李荣跟在他的后面。
“可不是吗?一早就醒了,想早一点过来,又怕搅了同志们的觉。”
“曹会计,我们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行啊!”李云帆道,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羊皮
袄——是一件崭新的羊皮袄,这是吃早饭的时候,葛大娘从柜里面翻出来的。用李云帆
的话说:“比军大衣暖和多了。”那是自然,除了暖在了身上,还暖到了心里。
“曹会计,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李云帆看了看手表道。
“心里面有事,着急啊!吃饭不急,天还早着呢,回去再吃不迟。”
早晨的气候异常的寒冷,大家坐在烤火炉周围,孟书记往炉里面加了几把木炭,炉
火立即旺了起来。这就是木炭的好处,燃点高,遇火就着,烟灰少,而且没有怪味。
王萍已经将笔记本放到了膝盖上。
“李队长,荣家的案,是不是和荣家有关系?”
“对,不但女孩的死有问题,就连荣豪的死也有诸多疑点。蒲著昨天从上海回到黑
河,他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陶曼,你认识吗?”
“陶曼?就是黑河村的插队知青陶吗?”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你竟然知道她的小名。”
“这就对上号了。”曹大年用木炭火点着了陈皓递给他的香烟,猛吸了一口。
“对上号?怎么讲?”
“我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陶的眉毛间有一颗黑痣。”
李云帆和陈皓的眼神不期而遇:曹大年所谓的“好像在哪里见过,绝不是一句虚幻
的话。他之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就是因为模拟画像上少了一颗黑痣。
“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她经常到河东村去,我们河东村有一个知青点,就在我家的前面,她和一个南京
知青走得比较近。”
“这个南京知青的名字是不是叫柏寒燕?”
“我听别人喊她燕,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情况也是蒲著提供的。蒲著说,陶曼谈了一个对象,听柏寒燕说,这个对象
是本地人。”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大少爷好几次到龙华堡去的时候,让我在渡口等他一会,
很可能是去见陶。”很多支离破碎的东西,都开始往一个点上集。但在李云帆看来,曹
大年所想起来的事情绝不止这些。
“曹会计,你有什么要跟我们说吗?”
敢情曹大年的正题还没有开始,其实,他在无意之已经说了很多了。
“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知道和荣家的案有没有关系?”
从蒲著的出现,到葛大娘的回忆,“69——11。12”案似乎正在走向明朗。
下面是曹大年的一段回忆,他说出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和葛大娘提供的情况互
相印证。曹大年讲:这个秘密,除了当事人以外,知道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荣老太太
,一个是曹大年本人。
其实,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要加上葛大娘和葛大爷,还有夏清泉夫妇,说不定还有
其它人,也未可知。
有一天夜里——具体的时间是在曹大年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大概是一五三年前后,
曹大年闹肚,上茅房——茅房的位置在后院的西南角上,他刚准备进屋的时候,就听到
南院门响了一下——南院门就是荣老大家的后院门,不一会,他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了
出来,朝后院的小门走去,曹大年就爬到一棵香樟树上,站在他的屋门前是看不见小门
的,在他的屋的北边还有一间佣人的房,要想看到小门内外的情况,就得爬到树上去。
黑影移开门闩,轻轻地拉开小门,朝院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关上小门,接着就是锁
门的声音,黑影过了河谷,钻进了松树林。
“你就看见一个人吗?”
“我看见了两个人,小门刚锁上,又从南院门里面有走出一个人来,她想打开小门
,拽了一下,没有拽动,她在小门跟前站了一会,然后钻进了小门北边的厨房。”
看来,厨房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点,在这个故事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以一种非常特殊
的方式躲在这间厨房里面。
“这个人,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她就是荣老太太。”
“荣老太太?”
“对,她头上的月牙型的头箍非常明显。”
很显然,荣老太太对发生在荣家大院的**之事是知道的,曹大年所看到的剧目只是
这出戏的一大半,一个人是无法在松树林里面做苟且之事的。
“约摸过了一袋旱烟的功夫,有两个黑影从树林里面钻了出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
过了河谷,来到小门跟前,一个打开锁,又按上锁,一个黑影推开门,朝院里面扫了几
眼,然后进了小门,这个黑影闪进了南院门,然后插上门;门外的黑影这才走进小门,
插上门闩,闪进了北院门。”
“那荣老太太就要在厨房里面将就一夜了。”
“没有,我就在树上耐着性等,我不敢动啊!万一老太太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怎么办
?半个时辰以后,荣老太太果然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她把南院门的门闩拨开了,我等
她关上门、插上门闩以后才从树上下来。”
“这两个人是谁?”
“我姑摸是荣耀祖和佟海棠。”
“荣光宗在家吗?”
“在家,头天晚上喝了不少酒。”
“这件事情,你跟谁说了?”
“谁也没说,连我爹都不知道。荣大爷对我们曹家不薄,这种戳心窝的事情,如果
让荣大爷知道了,那还了得。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后来,曹大年还发现,只要荣主任一回来,夜里面大多和佟海棠在一起,地点就在
荣家大院后面的松树林,如果荣老大不在家,苟合的地点就在荣老大的房间。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五章 李云帆三进周庄 夏太太吐露实情
送走曹大年之后,李云帆等人在孟书记的陪同下,前往周庄,一路无话。
同志们这次到夏家来,有一个很好的由头,那就是送还那对银手镯。当然了解情况
才是这次周庄之行的真实目的。
李云帆和陈皓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到夏家来,所以,务必要从
夏清泉夫妇的口了解到荣家大院那些鲜为人知的隐情。虽然葛大娘和曹大年提供的情况
已经涉及到了荣家一些隐秘,但在深度和广度上都还不够。
夏清泉夫妇对同志们的到来,应该是有思想准备的,从开门到领同志们坐进堂屋,
夏太太的表情都比前两次要爽朗许多,夏清泉除了掏香烟,还亲自为同志们倒茶,总之
,夫妇两的态度都比较积极。
同志们这次到夏家来,心情和前两次大不相同,同志们的手上已经掌握了不少有价
值的信息,对“69——11。12”案已经完成了从感性到理性的飞跃。
“夏师傅,我们到黑河已经有三四天了,仅周庄,我们连这次就来了三趟,我们很
想把荣家的案搞清楚,我想,你们作为荣家的亲戚,也一定希望把这个案弄一个水落石
出吧!”李云帆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夏清泉道。
“我们把案的进展情况跟你们通报一下,你们可以根据我们提供的情况,看看能不
能想起一些和案相关的事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行啊!”
“经过我们的调查了解,无名女尸身上的银手镯就是你们送给佟海棠的那对银手镯
。”
“我娘怎么说?”夏太太问。
“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荣老太太和佟海棠说没有见过;第二次去,佟海棠说弄丢
了,可荣老太太就像变魔术一样,让荣杰在佟海棠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一对银手镯。”
“这是怎么回事情呢?”
“经过我们的调查,这对手镯是荣老太太从河东村霍太太那儿拿来的。”
“我娘怎么说?”
“她承认我们调查的事实,但她说,她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想撇清荣家的嫌疑。”
“还有呢?”夏太太显然是想知道,刑侦队的调查工作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荣豪在和您女儿夏晓筠分手之后,确实谈了一个对象。”
“是谁?”
“黑河村的插队知青陶曼,经过我们的调查,荣豪棺材里面的无名女尸就是陶曼。”
夏清泉和夏太太低头不语,也或许是陷入了沉思。
“我们还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夏太太猛然抬起头来。
“有人向我们反映,佟海棠和荣耀祖之间的关系很不正常。”
夏太太一脸惊异:“谁说的?”
“据我们所知,您也知道这件事情。我们今天来,就是想从你们这儿了解到更多的
情况,在我们看来,你们之所以和荣家少有来往,之所以坚决反对夏晓筠和荣豪的婚事
,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在我国,特别是在农村,兄弟姐妹之间互相联姻的事情,还是
比较多的,这叫‘亲上加亲’,这不应该成为你们反对他们表兄妹结合的根本原因。”
夏清泉用眼角斜了一下夏太太,夏太太则低着头,眉头紧锁。
“我们甚至怀疑,荣豪和荣杰很可能不是荣光宗亲生的。”陈皓适时地扔出了一个
重磅炸弹。
“我们分析,陶曼的死,甚至荣豪的死和荣家发生的这些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夏太太猛然抬起头来:“你们是不是觉得,光宗害死了豪?”
“我们没有下这个结论,说实话,我们也没有往这方面想。”李云帆道。
“光宗害死豪?这不可能吧!一定不会!”
“为什么不会?”
“光宗从小心就善,看不得别人吃苦受罪,曹大年,你们总该知道吧!”
李云帆点点头。
“他家比较穷,光宗经常瞒着我爹接济他家,大年娶老婆,还是光宗张罗的呢!虽
然我嫁到夏家以后不怎么回黑扎营,但光宗时不时地送钱过来。我逃出荣家嫁给清泉的
时候,是他偷偷帮的忙,还给了我不少的光洋。”这是夏太太第二次提到光洋的事情。
难怪曹大年会送野鸡野兔给荣家,敢情是感恩啊!
李云帆对这种谈话方式非常满意。变被动为主动,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多考虑对方
的情绪,采用启发引导的方法,对方就会敞开心扉。谈话就会渐入佳境。
陈皓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香烟,在夏清泉烟火将尽的时候递给了他,并且给他点着
了火;夏师傅站起身,拎起银质茶壶给同志们添茶。双边关系较前两次有了根本的改善。
“豪死的时候,光宗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豪淹死的那一天,丁家滩来人
报信,光宗当场就晕倒了,为这事,我在黑扎营呆了半个多月,就怕光宗有什么好歹。
豪出殡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到八字山去。豪死后,他整天抱着豪用过的紫砂茶壶,七魂
魄,丢了五魂四魄。”
李云帆前后到荣家去过四次,每次去,只要看到荣光宗,他的身边或者手上都有一
把紫砂茶壶。
“夏太太,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不知您……”
“公安同志,你们问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把它们拿
出来晒晒。”所谓“晒晒”就是见见阳光。
“夏太太,佟海棠和荣耀祖的事情,您知道吗?”
夏太太和夏清泉互相对视了一下:“这件事情你们也知道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和孩
他爹知道呢。”
“夏太太,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是——我是在豪和杰生下后不久,不到两个月的样。”
“在荣家,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除了我,就是我娘。”夏太太的说法和曹大年是一致的。
“请您把知道的告诉我们,好吗?”
下面是夏太太的叙述:
有一次,夏太太回娘家,因为三妹的好言挽留,就在娘家住了几天。一天夜里,她
起来小解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是一个男人的身影,黑影从三妹的窗前一闪而过,
不一会,黑影走进了光宗的房间,当时光宗正在省城打点生意上的事情。
大小姐蹑手蹑脚地摸到光宗的房门前,想一看究竟,遗憾的是,房间里面的工作是
在悄无声息进行的,当她转身准备躲到假山石后面静静等待的时候,猛然发现母亲正坐
在走廊的凳上,母亲同时看见了她。她就硬着头皮朝母亲走去。
母亲问她这时候在院里面干什么。她推说屋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当时的季
节是初夏。后来。她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她进屋之后并没有**,而是扒在窗户上等了半个多小时,母亲进屋去了。不一会,
光宗的房门开了,一个黑影从屋里面钻了出来,然后像幽灵一样飘进了院那扇小门。前
面,我们已经交代过,大家还记得史可染绘制的那张草图吗?这扇门是连接南院和北院
的通道。小门的北院住的就是荣耀祖。因为天太黑,她始终没有看清楚这个黑影的脸,
当时二妹夫和三妹的对象被安排在北院睡觉,所以大小姐无法确定钻进大弟弟房间的人
是不是二弟荣耀祖。
这一次和葛大娘所说的不是同一次,第二次才和葛大娘对上了号。
第二天夜里,她终于看到黑影的真面目,黑影就是二弟荣耀祖,她不但看见了二弟
荣耀祖的脸孔,还看清楚了佟海棠的面孔。第二天夜里,耀祖和海棠选择了荣家大院后
面的松树林,因为光宗从省城回来了,深夜——十一点钟左右,大小姐看到一个黑影从
光宗的房间里面钻出来,她就跟了上去,黑影移开门闩,钻出南院门,她等黑影出小门
的时候,跟了上去,拉了一下小门,小门已经被锁上了,是从外面锁的,她就躲进了厨
房,约摸半个小时以后,门锁响了,一个人钻了进来,这回看清楚了,她就是佟海棠。
佟海棠还说了一句话:“没事,他们都睡着了。”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你先走,别管我。”
等佟海棠关上南院门以后,小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荣耀祖。他插好门
闩以后,进了北院门。
门被佟海棠插上了,大小姐在厨房里面将就了一夜。
从曹大年和夏太太提供的情况来看,荣老太太对发生在荣家的**之事是知情的。荣
老太太为什么要听任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发展下去呢?
“那么,在荣家,有多少人知道荣豪和荣杰不是荣光宗亲生的呢?”李云帆道。
“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荣家,没有人怀疑豪、杰和光宗之间的父关系
。”
“为什么?”
“海棠和耀祖勾搭在一起是后来的事情,光宗和海棠结婚的时候,耀祖在省城读书
,后来读师范,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六章 夏太太叙述旧事 凶杀案背景复杂
“那么,佟海棠和荣耀祖以前认不认识呢?”
“佟海棠是龙华堡人,耀祖在省城读书,他们怎么会认识呢?”
“荣光宗知不知道呢?”
“可能不知道。”
“荣光宗十岁左右的时候,身体上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有一个**跑到腹股沟去了。”
“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夏太太显得非常惊讶,“这件事情,除了我爹
我娘,还有我。没人知道啊!”
“您父母是不是带荣光宗到省城去看医生了。”
“是,我也去了。”
“为什么不先请当地的郎看看呢?”
夏太太说,之所以没有请当地的郎看,是怕别人知道,这种事情如果有一个人知道
,很快就会在黑河寨传开来,当时,荣家和车家面和心不和,荣家堂和车紫薇——这里
顺便交代一下,车大小姐的名字叫车紫薇。他们最怕车家知道这件事情了,在山里人的
眼,没有比这件事情更让人跌份了。“跌份”可能就是丢脸。
“医生怎么说?”
省城一个老医说,**已经脱离了原来的阴囊,回不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自
然花掉,至于会不会影响传宗接代,老医说,五五开,机会是百分之五十,这成了荣家
堂和荣老太太的一块心病,从此以后,荣老太太不再让佣人给荣光洗澡,包括荣耀祖,
也不让佣人碰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大小姐的肩膀上。
荣老太太还密切关注荣光宗生理上的变化,果然,上去的**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地方
,并且渐渐成了一个不再游走的小硬块。老医提醒荣老太太:早晨起来的时候,多注意
儿的小**,看看翘不翘,特别是撒过尿之后,撒过尿以后,如果还是硬邦邦的,那就没
有什么问题。撒过尿之后,如果打不起精气神,那就有问题了。荣老太太有一段时间,
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儿的小**,她发现,翘的时候和不翘的时候差不多。荣
家堂和荣太太心里面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不过,后来,曹大年跟他爹到咱家来,那时候,大年在两岁左右,荣老太太把大年
放在自己房间,和她一起睡。
“荣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荣老太太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大年的小**,大年的小**总是硬邦邦的,撒
过尿以后,也是硬邦邦的,这时候,荣老太太就开始为荣光宗的未来担心了,为荣老大
的未来担心,实际上是为荣家的未来——为荣家的香火担心。
“照这么讲,荣豪和荣杰十有八不是荣光宗亲生的啰!”
“我们也不敢肯定,老医不是说五五开吗?说心里话,谁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再
说,我们看光宗和佟海棠的感情还不错。也就没有再多想了。”
“这也是你们反对夏晓筠和荣豪婚事的原因吗?”
“是。”
“还有没有其它原因?”
“这……”夏太太第一次犹豫。
“孩他娘,你就不要遮掩了,全跟公安局的同志说了吧!你不说,他们迟早会查出
来。有些事情,都是天意,抗不得的。”
“清泉,你跟公安同志说吧!”
夏清泉说出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细节——实际上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惊天秘密,
很可能和“69——11。12”案有直接的关系。考虑到对话太过冗长和拉杂,这里改对话
为叙述:
荣家堂在临死之前,跟荣老太太交代过一件事情,“那些东西,千万不要跟两个儿
说,其它人更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两兄弟就会反目成仇,荣家就将四分五裂,只要这
些东西还在,咱们荣家就不会坍台。”这是荣家堂的原话。
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呢。荣家堂没有说出来,“其他人”应该是三个女儿。这
是大小姐无意之听见的,当时,荣老爷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但就是不闭眼,兄弟姐妹
轮流值守,一天夜里,大姑娘在荣老爷的床前值守,快到天亮的时候,她困了,就倒在
地板上睡着了——为了照顾老爷,母亲特地在屋里面加了一张床,大小姐就躺在这张床
的里面的地板上,当时床上睡着其它人,其它人醒来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早晨点多钟,荣老太太被叫进了房间,荣老爷快不行了。荣老太太走进房间的时候
,她朝屋看了看,因为床挡着,她没有看见大姑娘。
当时大姑娘没有醒,是母亲的哭声惊醒了她,结果听到了上面的话。父亲说完以后
就一命呜呼了,大姑娘乘母亲去喊人的空档溜出了房间。
“会是什么东西呢?你们在荣家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很多事情,父母都瞒着我们。”
夏清泉还提供了一个背景资料:荣家堂一共生了两个儿和三个女儿,老夫妻俩一贯
重男轻女,这从五个孩的教育上就能看出来了,两个儿从小就送进学堂,稍大以后送到
县城和省城去读书,学是在省城读的,而三个女儿一直没有上学,她们之所以有些化,
全是荣光宗有事没事的时候教她们一点知识。
荣家堂就怕自己家的钱落到外姓人的手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连自己的儿都没有
告诉,就更不会让三个女儿知道了。
夏清泉之所以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荣豪,除了上面几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
原因,荣家堂做不端行不正,早年做鸦片生意,后来莫名其妙地当了寨首,他一直怀疑
车老大的死和荣家堂有关,在这样一个邪气横行,阳气不足的庭院里面,女儿的幸福是
得不到保障的,他甚至怀疑,荣豪兄弟俩就是荣耀祖和佟海棠生的。所以说,夏筠的父
亲也算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
实际上,真正反对荣豪和夏晓筠结合的人是夏太太,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跳进这
潭污水里面去,但她发现两个年轻人相爱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把他们拆散了。
这些事情,她除了告诉夏清泉,没有跟任何人说,也没有跟自己的女儿说,女儿不
明就里,痛苦了很长时间。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七章 雨夜中有人叫门 荣子杰发生意外
一月十日的黄昏,老天爷突降冷雨,雨下得还很大。可谓来势凶猛。
吃晚饭的时候,李云帆和同志们看到一个人穿着雨衣,从小梁村方向而来,朝银匠
村方向而去,雨衣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雨衣里面揣着什么东西,后边跟着一个人,
这个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两个人脚步匆匆。
吃过饭以后,大家聚在李云帆的房间里面讨论案情。讨论的内容有两个方面:一是
“69——11。12”案的性质,即凶手作案的动机,同志们第一次正式探讨这个问题。但
没有结论性的东西,然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夏清泉夫妇反映的情况,一定和“69—
—11。12”案有关系,而且还可能和荣豪的死因有关;第二个方面是对卞一鸣和史可染
南京——上海之行的期待,不知道他们的调查是否顺利,不知道他们何时归来。
八点多钟的时候,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的是葛家的院门,伴随着敲门声,
还有急促的呼喊声:“二墩,快——快一点,我们要过河。”
“谁啊!下这么大的雨,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这是二墩的声音。
“二墩,你快一点!荣家老二出事了,要赶快送到县城去抢救。”
“李队长,荣家老二,您听见了吗?”王萍道。
“听见了。”
“荣家老二不就是荣杰吗?”陈皓朝院门外看了看。
“走,我们过去看看。”李云帆穿上雨衣推门而出,其他人穿上雨衣跟了出去。
黑暗之,有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实际上是一块门板,一个人手上拎着一盏马灯
,照着几个人脚下的路,这个人就是荣光宗,他打着一把雨伞走在队伍的旁边。他的后
面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她就是佟海棠。
门板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张塑料薄膜,看不清病人的脸,只能听到微弱的**
声。一个人侧着身,一只手托住荣杰的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荣杰的额头,手上是厚
厚的纱布,纱布的间已经被鲜血染黑。
“轻一点,轻一点。”
孟书记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是刘医生,吃晚饭的时候,从葛家院门口匆匆而过的人
就是刘医生。
抬门板的几个人,有一个人是茅队长。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
还有三个人焦急万分地跟在后面,他们就是霍先生夫妇,另一个人是夏太太。
“刘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孟书记边走便问道。
“荣家老二骑自行车,不小心跌下来,把脑袋磕破了,血流不止啊!得赶快送到县
城去。”
二墩跳上船,把船靠稳了。几个人大呼小叫、七手八脚地把门板连同门板上的荣杰
辗转腾挪到了渡船上。
“二墩,请你把船划到丁家滩,我让大年把杰送到龙华堡,然后再想办法到县城去
。你先把茅队长送到河对岸,茅队长,请你去喊大年,你跑快一点。让他把船准备好,
在丁家滩等我们。”荣光宗焦急异常,所以显得十分的慌乱。他嗓音沙哑,悲伤之极,
言语带着一点哀鸣。
“荣老大,还要我去吗?”刘医生站在岸上,犹豫着。
“刘医生,你得去,你在跟前,我心里才踏实啊!。”
“那老太太怎么办?”
“我娘有海棠在跟前,没有什么大碍,海棠,你就不要去了,留在家里照应我娘。”
“不行,我得去。”佟海棠已经上了船。
“海棠,你这不是添乱吗?”
“老大,杰他娘一定要去,杰失血太多,说不定要输血,有你们两人在跟前,可保
万无一失。刘大夫,您说呢?”
“霍先生说得对,二墩,快开船吧!别耽搁了,你把我们送到丁家滩就成。”
“姐夫,你们回去吧!也不知道我娘咋样了。”
“光宗,你们路上可得小心啊!”
“大姐,二姐,有刘大夫在,你们就放心吧!我娘就交给你们啦!”
“站稳了,我开船了。”二墩摇动双橹。
“等一下!”李云帆大声道。
“李队长,还有啥事?”二墩大声道。
“船到龙华堡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得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这样吧!我让县公安局派一辆车来,在龙华堡的桥头等你们,陈皓,
你跟他们去一下。如果太迟,明天早上再赶过来。李荣,你到大队部去打电话,越快越
好,让值班室派一辆车来,让他们到县人民医院叫一辆救护车来,吉普车不好放担架。”
“是!”李荣像风一样消失在雨幕之。
陈皓也跳上了船。
“李队长,谢谢你啊!”霍太太望着李云帆感激涕零,夏太太则在抹眼泪。
“姐夫,你们快回去吧!告诉我娘,有公安局的同志帮衬,杰会没事的。”
二墩将船划到对岸,把茅队长送上岸,茅队长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船向南驶去。
大家目送着二墩的渡船消失在黑暗和雨幕之。
“霍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本来是一件好事,老大给杰买了一辆新自行车,今天,杰到龙华堡去了一趟,回
来的时候,在银匠村前面的山道上,下坡的时候车刹没有捏住,杰从车上摔下来,额头
正好磕在石头上,抬回家的时候,流了很多血,把刘医生喊来,忙了一顿饭的功夫,血
都没有止住。这才想到赶快送医院。真是祸不单行啊!”霍先生所谓的“祸不单行”显
然包括荣豪的离奇死亡,可能还包括发生在荣家的案。
在村公所的前面,李云帆留住了霍先生夫妇。既然碰到了,那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李云帆让夏太太先回去了。
“霍先生,您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对于荣家的案,您怎么看?”在李云帆看来,霍
太太和荣老太太走得比较近,对于发生在荣家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
“不知道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走,到村公所稍坐一会,怎么样?”
霍先生看了看霍太太,霍太太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今天的态度不同于上一次,一张
忧郁的脸,经过夜幕和雨幕的渲染,更加忧郁。
双方坐定之后,谈话正式开始,在坐的还有孟书记。
“现在,我们已经确定,无名女尸手腕上的银手镯,就是佟海棠那一对银手镯,荣
豪在溺水身亡之前,曾经和黑河村的插队知青陶曼谈过恋爱,无名女尸就是陶曼。”
霍先生一脸沉思状,脸因为思考而变得更加凝重。
李云帆需要的是回答,而不是一味的思考:“霍太太,您在荣家生活了很多年,有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李云帆望着一脸忧郁的霍太太道,“比如说荣老太太为什么要到
河东村去借您那对银手镯呢?”
霍太太道:“从小到大,我娘不管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又不好多
问。”
“四年前,在荣家迁坟的时候,您当时也在场,无名女尸身上的银手镯,您也看见
了,您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当时不是乱吗!荣家遇到这样的事情,谁还有心情想这些事情呢?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女儿的怎么能随便乱说话呢?”霍太太说的是
心里话。
“那么,您知不知道荣耀祖和佟海棠之间的暧昧关系呢?”
“有这样的事情吗?这怎么可以,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你们是听谁说的?这种
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光华,耀祖和大嫂之间确实有那种关系。”霍先生终于开口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一年秋天,老泰山过寿,大姐和大姐夫也到了。大姐第二天就想回去,三妹让
你劝大姐多住几天,你忘了吗?”
“不错,是有这件事。大姐留下来住了几天,大姐夫一个人回周庄去了。”
“我和三妹夫睡在二弟耀祖的北院,第二天夜里,我起来小解的时候,看到耀祖出
了北院,我就跟上去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耀祖钻进了大弟光宗的房间。”
“光宗不在家吗?”
“光宗到省城收账去了。”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这种事情能随便乱说吗?”
“光宗对海棠一向很好,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呢?”
“公安同志,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霍先生,当说不妨。”
“有一次,我和光宗到龙华堡去看赛龙舟,当时,他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头天晚上
,我们到澡堂洗了一把澡,光宗问我,他那个东西怎么少了一个。”
“什么东西?”
“就是下身,男人下身不是有两个**吗?我一摸。果然少了一个。”
“难道——难道豪和杰是……”霍太太没有说出荣主任的名字。她那张忧郁的脸更
加忧郁了。
李云帆想到了荣豪和车之国的死:“夏先生,您见多识广,对荣豪的死有何高见?”
“李队长,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包括车怀水的长车之国的死。”“想过”,这就
说明霍先生对荣豪的死还是有疑惑的。
“您怎么看?”
“这件事情很古怪。”
“很古怪?怎么讲?”
“我也说不好,一个人在船上好好的,怎么会一头栽到河里面去呢?而且栽下去就
不见了,捞上来,就不行了,就是一尊泥菩萨掉在水里面,也应该有点响声啊。特别是
车之国。车之国溺水的时候,我也在岸上,从车之国栽到水里,到捞上来,也就是一袋
旱烟的功夫,人就不行了。这种死法,我活了这么大,没见过。”
敢情,对荣豪的死亡有疑问的人,不仅仅是刑侦队的同志啊!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八章 卞一鸣日夜兼程 子夜时回到黑河
第二天深夜一点钟左右,渡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葛——师——傅,过——
河——啰!”
李云帆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卞一鸣回来了。
李荣、孟书记和李云帆披上大衣,同时冲出了房间。
葛家的院门“咯吱”一声,也打开了,二墩冲出院门,王萍跟在后面。
雨已经停了。
李云帆没有想到卞一鸣和史可染回来得这么快。
河对岸站着三个人。黑暗,看不清他们的脸。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另一个人是一个生面孔,渡船快靠岸的时候才看清楚,另一个人是一个女的,头上
戴着一顶帽,脖上围着一条围巾。因为天太黑,看不清帽和围巾的颜色和款式。
卞一鸣第一个跳上岸,然后牵住女孩的手,和史可染一前一后,将女孩搀上岸。
孟书记走到女孩的跟前,愣了一会,然后握住了女孩的手:“小柏,我说怎么这么
眼熟呢!原来是你啊!稀客稀客。”
“孟书记,您好啊!”
王萍迎了上去。
“李队长,你们等急了吧!”
“卞一鸣,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队长,我们带回来一个人。”
“你好!”李云帆握住女孩的手。
“这是我们的李队长,李队长,这位是柏寒燕,河东村的插队知青,陶曼的好朋友
。”
“太好了。走,先休息一会,天亮以后再谈案。”
“我们急着赶回来,就是要汇报案情,不说出来,我们能睡得着吗?”
“听话,先眯一会。”
走进村公所的时候,二墩道:“李队长,吃过以后再睡觉,俺娘正在下面条。”二
墩一边说,一边朝自家院门跑去。
自从同志们进驻黑河以后,葛大爷一家可没少跟着吃辛苦啊!
“李队长,我们已经在车上睡过了,一点都不困。”
“是啊!我们确实睡过了。”史可染道。
“李队长。您就让卞同志说吧!我也不困。”柏寒燕道。
王萍倒了三茶缸开水,递到三个人的手上;李云帆往炉里面加了两捧木炭,炉火很
快就旺了起来。
“说吧!说过以后睡觉。”
“我们在南京找到了柏寒燕,通过她找到了陶曼的父亲。陶曼的父亲说,陶曼已经
有四年多没有去看他了。这个时间和陶曼失踪的时间完全吻合,陶曼最后一次去看他的
时间是一八年的夏天。陶曼跟他讲,她很快就要回上海了,她已经找人帮忙了。对于女
儿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去探视她,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女儿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
要嫁人,有他这样一个父亲,还怎么嫁人啊!所以,他完全理解女儿的心情和处境,只
要女儿过得好,他也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你们有没有跟他讲陶曼可能遭遇了不测?”
“想讲但没有讲。管教干部跟我们讲,陶曼的父亲因为表现很好,已经获得两次减
刑,再有一年,他就可以出狱了。我们就没有说出实情。他显然是为女儿才好好表现的
。如果跟他说陶曼不在了,他会怎么样呢?”
“陶曼的父亲太可怜了。”柏寒燕感伤不已。
“我们临走的时候,他还再三叮嘱我们,不要让陶曼去看他,也不要把他即将刑满
释放的事情告诉陶曼。”
门开了,葛大娘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二墩跟在后面,手上端着一碗面。
每个人的碗里面都有两个鸡蛋。
三个人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你们找到黑河村的插队知青王娟了吗?”
“找到了,柏寒燕和我们一起去了上海,她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重要情况?”
“王小娟提到了一个细节,有一天夜里,点钟左右,有一个男孩敲她们知青点的门
,这个男孩问陶在不在,到哪里去了,陶曼的小名叫陶。”
“是谁?”
“王娟没有起床。但她听口音应该是当地人。”
“时间是哪一天?和荣豪溺水身亡的时间相隔多久?”
“也就是陶曼离开黑河的时候,时间是一八年的秋天,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她说,
当时她没有起床,因为天比较冷。”
“李队长,秋天,天气比较冷,那就在十一月份,荣豪是十一月十二日出事的,这
两个时间比较接近。”陈皓道。
“陶曼到哪里去了?”
“王娟讲,陶天黑以后就出去了,走的时候穿了一件毛线外套。至于到哪里去了,
她说很可能到河东村去了。”
“那么,这个男孩是谁呢?”
“一定是陶的对象,因为陶那些日经常在晚上外出,她一定是在谈对象,至于,对
方是谁,陶一直瞒着她。”
“自从那天以后,王小娟就认定陶回上海去了。”
“为什么?”
“因为自从那天晚上外出以后,陶曼就没有再回去;还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快说!”
“那几天,陶曼正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对,铺盖已经拿到河东村知青点去了。就剩下一些生活用品和小东小西。”
“为什么要把铺盖拿到河东村去呢?”
“这我知道,陶曼把东西放在我那儿,她想在临走之前陪我几个晚上,我们村有一
台手扶拖拉机,从河东村到龙华堡比较方便。”柏寒燕道。
“奇怪的是,行李,她只带了被和毛毯,热水瓶和洗脸盆却没有带,更奇怪的是,
陶还留下了三本书,这三本书是陶的最爱,一本是《简爱》,两本是《红楼梦》上部和
下部。其实陶曼一共有五本书,《红楼梦》是上下三集,还有一本《茶花女》。”卞一
鸣从包里面拿出三本书:一本是《简爱》,两本《红楼梦》——上部和下部。
王萍也从包里面拿出两本书,一本《红楼梦》——部,一本《茶花女》。
李荣将卞一鸣带回来的《红楼梦》和从荣家拿来的《红楼梦》放在一起,三本书显
然是一套。无论是出版单位,还是出版时间,包括书号,完全一致。
终于对上号了,荣豪木箱里面的书,终于和陶曼的书对上号了。荣豪的对象就是陶
曼。无名女尸就是陶曼。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十九章 柏寒燕记忆犹新 言谈中牵出一人
“她为什么把生活用品丢在黑河村知青点呢?”
柏寒燕道:“他要在黑河村等招工通知书,至于其它生活用品,陶曼想等拿到招工
通知书,和乡亲们告别的时候再拿也不迟。”
“等招工通知?”
“对,等招工通知,招工通知先送到大队,然后送到生产队,那时候,陶曼日思夜
想的东西就是招工通知,她不想让招工通知落到别人手里。”
“我想起来了,陶曼有一次跑到大队部来,问有没有他的信件。在我的印象,她从
来没有什么信件。她说的信件不就是招工通知吗?”孟书记回忆道。试想一下,如果没
有柏寒燕前面的话做铺垫,孟书记能想起这件事情来吗?生活是不是很神奇呢?人的记
忆也很神奇,记忆永远都不会丢失,只会暂时昏睡。
“你们刚才说,陶曼找了人。她找了谁?”李云帆继续进行深度挖掘。
“陶曼没有跟王娟说,但她跟柏寒燕说了。”卞一鸣道。
“是谁?”
卞一鸣道:“陶曼没有讲是谁,但她无意提到了一个人。”
“谁?”
“柏寒燕,你说吧!”
卞一鸣之所以要把柏寒燕请到黑河来,完全出于以下考虑:柏寒燕作为陶曼的好友
,一定知道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不可能一下还原到脑海来,卞一鸣也不可能长时间的
等待;随着侦破工作的深入,可能还有一些情况需要柏寒燕加以证实。所以,卞一鸣和
史可染亲自到柏寒燕所在的单位跟领导说明了情况,得到了厂领导的大力支持。卞一鸣
还有一种考虑,如果无名女尸就是陶曼的话,他想让柏寒燕负责处理陶曼遗骸的善后事
宜。陶曼生前没着没落,死后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卞一鸣把柏寒燕请到黑河来,是非常明智和有远见的决定。
“有一次,陶在无意提到了一个人。”
“谁?”
“这个人叫朱石华。”
“朱实华是谁?”
“朱实华就是县知青安置办的主任。”柏寒燕道。
“不错,我曾经和公社民政助理找过他。”孟书记道。
“孟书记,你和这个叫朱石华的人打过交道?”
“是啊!为蒲著回上海的事。”
“柏寒燕,陶曼有没有说是通过什么人找到朱实华的呢?”
“陶曼没有说,她这个人做事向来很谨慎,大家都想回城去,每次招工的名额都很
少——一个公社也就三四个人。所以,大家都在暗地里较劲,谁都不会说出去。就怕别
人去顶。每个人都是在拿到招工通知书以后才公之于众的,有的人走了以后,大家才知
道。”
柏寒燕非常准确而客观地描述了当时的现状,要想搞清楚陶曼离奇失踪的深层原因
,就不能不考虑这些背景因素。
“李队长,帮陶曼的人会不会是荣主任呢?她和荣豪谈对象,荣主任又是荣豪的叔
叔。陶曼通过荣豪攀上荣副主任,请他出面找朱主任,这样解释比较符合逻辑。在回来
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卞一鸣道。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荣副主任的信访办和知青安置办靠在一起。”孟书记道。
“卞一鸣,你分析得很好,这个神秘人物如果是荣主任的话,那么,这个案就比较
明朗了。”李云帆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如果这个案和荣家大院有关的话,那么,
荣副主任应该是一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在荣家,谁最有可能和‘69——11。12’案扯
上关系呢?就是他——荣耀祖,再综合考虑他和佟海棠之间的暧昧关系,说不定,我们
已经接触到了这起案之案最核心的部分。”
“李队长,只要我们找到朱主任,就一定能找到这个神秘人物。”卞一鸣道。
“对!还有陶曼的招工资料,县知青办肯定有存根。”
“我们肯定要去见一见朱实华朱主任,但要等刘局长和郑峰回来以后再说。”
孟书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柏,陶曼有没有提到荣豪?”
“没有,她这个人一向很自卑,她从来不跟别人提她的父母,除了我,她在感情上
也很脆弱,蒲著曾经追求过他,但被她拒绝了,我问她,像蒲著这样优秀的男孩,为什
么看不上,你们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不是看不上,而是不敢高攀。后来蒲著当了青
年突击队的队长,又入了党,她就更不敢奢望了,再后来,她还想把我和蒲著撮合到了
一起。”
“柏寒燕,你见过这对银手镯吗?王萍,把银手镯拿给小柏看看。”李云帆道。
王萍将银手镯递给了柏寒燕。
柏寒燕拿起银手镯,仔细看了看:“我见过这对银手镯。”
“在什么地方?”
“在陶曼的手腕上,她带过这对银手镯。”
“陶曼有没有跟你说这对银手镯的来历。”
“没有。我当时也没有特别在意,这种银手镯,黑河寨的姑娘媳妇都有。我看这对
银手镯的兰花图案非常特别,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银手镯终于在柏寒燕的记忆里现身了。所有的信息都汇集到了一起,构成了一个线
条清晰,互相关联、前后照应的脉络。
“你最后一次见到陶曼,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时间大概是在秋天,天已经有点冷了,是穿毛线衣的季节
,是一八年,这一点是肯定的,就在荣豪溺水身亡的那一年,我可以肯定是在荣豪溺水
身亡之前。”
“在荣豪溺水身亡前几天?”
“想不起来了。那一段时间,她晚上到河东村去睡觉,如果太迟了,她就在黑河村
和王娟睡一个被窝筒,白天一般都在黑河村等招工通知。”
“刚才你提到陶曼的行李,她放在你们知青点的行李呢?”
“她这个人做事总是神出鬼没的,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连行李都不要了,为什么
说走就走呢?最起码要说一声,打一个招呼也行啊!可等我接到招工通知离开河东村的
时候,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我走的时候,所有东西都送给了村的人。接到通知的
时候,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但柏寒燕熟悉陶曼的性格特点,凶手也一定了解她的行事风格,凶手正是掌握了
陶曼的特殊的身份、身世和背景,正是利用了陶曼和黑河寨若即若离、虚实难定的关系
,可见凶手的心机是相当诡谲的;当然,凶手杀害陶曼的手段也是非常高明的。但凶手
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把东**进棺材,埋进坟墓,并不是最保险的办法,只要不把坟
墓埋进地狱,就有挖开的那一天。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四十章 黎明时陈皓凯旋 刘大夫发现问题
天快亮的时候,河对岸传来了陈皓的声音:“葛——师——傅!”
“来了——来了!”二墩从院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边应答,一边穿棉衣。世上有三
苦,撑船、打铁磨豆腐。通过几天的接触,同志们已经感觉到什么叫撑船之苦了。
昨天夜里,二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一直把荣杰送到龙华堡,因为人太
多,曹大年的船又小,再加上雨太大。二墩索性和曹大年一起前往龙华堡,人少,船走
得快了许多。
二墩刚躺下没有多长时间,卞一鸣他们回来了,这下总可以睡一会了吧!这不,陈
皓又回来了。
“这一趟跑得值啊!”这是陈皓上岸之后的第一句话。
李云帆已经听出了陈皓这句话的潜台词。
陈皓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李队长,荣杰并非荣光宗亲生。”陈皓异常兴
奋,“荣杰不是荣光宗亲生,那么,荣豪——”
这显然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葛大娘、曹大年和夏太太所提供的情况得到了了进
一步的证实。
那么,陈皓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事情的前后经过是这样的:
荣杰被送到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原因是失血过多,医生决
定在缝合伤口的同时,必须给荣杰输血,荣光宗提出输他的血。医生提出,荣杰失血太
多,一个人的血恐怕不够,所以建议荣光宗和佟海棠同时验血,两个人都要做好随时输
血的准备。
奇怪的是,医生在给荣光宗和佟海棠验过血型之后,没有用荣光宗的血,而是用了
佟海棠的血,这不是很奇怪吗?
“荣光宗肯定不是荣杰的亲生父亲,他的血型和荣杰的血型不匹配。”卞一鸣脱口
而出。
“陈老师,是不是这样?”王萍道。
“卞一鸣说得没错。负责给荣杰做手术的刘大夫把我叫到旁边,说荣光宗的血型和
荣杰的血型不对。”
“他们分别是什么血型?”李荣问。
荣杰的血型是A型,荣光宗是B型,佟海棠“是O型。”
“荣光宗和佟海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李云帆道。
“不知道,在去的人当,只有刘医生知道。他看到了化验单。”
“没用荣光宗的血,他不会怀疑吗?”
“不会。”
“为什么?”
“我让刘大夫编了一个理由,说他的肝有点不好,所以不能输他的血。”
“这说明,荣光宗并不知道自己不是荣杰的亲生父亲。”史可染道。
“佟海棠难道也不知道吗?”王萍的问题是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相信也是大
家都在思考的问题。
“上帝的惩罚已经开始了。”卞一鸣不禁感慨万分。
“上帝的惩罚从荣豪溺水身亡的那一天就开始了。”李云帆意味深长地说。
“这真是天意啊!”史可染大发感慨。
“只可惜了无辜的荣豪。”陈皓的心情很沉重。
“陶曼更加无辜。”王萍道。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他就是在“69——11。12”案里面若隐若现的荣副主
任。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四十一章 李云帆亲自出马 朱主任一语惊人
本来,李云帆是准备等刘局长和郑峰回来以后再去找县知青安置办公室的主任朱石
华了解情况的,但到一月十七日的上午八点钟,同志们都没有看到刘局长和郑峰的影,
也没有他们的电话。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或者一直在等待他们要找的人。
坐等显然不是李云帆的工作作风,李云帆当机立断:“不等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朱
主任。”
李云帆立即派李荣到大队部去打电话。
同志们借李荣打电话的空档对这次县城之行进行了必要的讨论和商量。这次回县城
有两个任务:先找县知青安置办的朱主任了解情况,如果陶曼确实是通过荣主任找的朱
主任,那就直接和荣副主任进行正面接触,单就他和佟海棠之间的暧昧关系以及他和陶
曼之间的特殊关系,就有足够的理由找荣主任谈一谈。对于这个决定,李云帆和陈皓都
认为,这是一步险棋,或者称之为一种比较激进的策略。同志们的心里很清楚,有一点
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荣副主任是不会轻易就范的,尽管如此,李云
帆觉得还是应该冒这个险:第一,同志们顺藤摸瓜,摸到了荣副主任,那就要看看荣副
主任是不是同志们要摸的那个瓜。第二,在和荣副主任的接触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破绽,
同志们的手上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材料,虽然不能作为认定凶手的证据,但完全可以
作为间接的佐证。至少不会使同志们陷入被动尴尬的境地。
十分钟以后,李荣回来了。
不一会,鲍老二也来了,鲍老二是划着船来的,船上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孟书记,
李云帆打算走水路——直接到龙华堡,让汽车在龙华堡等大家。
李云帆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看一看车家过去那条专用水道。同时再考察一下
丁家滩的地理环境。自从荣老太太利用这条水道暗渡河东以后,李云帆就觉得,这里应
该是一个不容忽略的地方,这里似乎和“69——11。12”案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上船的一共有四个人,他们分别是李云帆、陈皓、卞一鸣和史可染,李荣和王萍留
在村公所陪柏寒燕。
鲍老二到底是一个老船夫,划起船来稳稳当当,熟练异常。
船行走二十分钟左右的样,鲍老二道:“李队长,你们看,码头就在那儿?”船距
离皂荚树五十米的时候,鲍老二朝左前方指了指。
鲍老二所指之处,有几棵皂荚树,间夹杂着几棵香樟树,香樟树的枝距离水面不到
一米的样。由于香樟树的遮挡,看不到河岸。
“鲍师傅,码头在哪儿?”李云帆极力寻找。
“李队长,就在树后面。”孟书记道。
“这是什么树啊!冬天也不掉树。”史可染道。
“这是香樟树,这种树只在春天换,新长出来以后,旧才会掉落,这种树四季常青
。”陈皓道。
说话之间,船已经到了跟前。孟书记站在船头,用手掀起一丛香樟树:“你们看—
—”
大家总算看清楚了,在香樟树的后面,有一个凹进去的三角地带,几块怪石之间,
有一个一米多宽的狭长的空间,正好可以容纳一只船。
从外面看,这里和别处没有任何差别,但拨开树丛,却是别有洞天。这是在冬季,
水位比较低,如果是在夏季,那就更难发现了这个隐蔽的码头了。
十点钟左右,船到了龙华堡,两辆吉普车已经停在了石拱桥上。
一个小时之后,吉普车在县政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同志们跟在孟书记的身后走进县委大院,向左拐,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的样,是一
个大圆门,这里在明清和民国时期就是县衙,所以,建筑物都是古色古香的。
穿过院门,左手第一个**的建筑就是信访办,在信访办的北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
门,小门旁边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知青安置办公室,在信访办的东边是劳动局。劳
动局也是一个独体建筑,下有拾级而上的台阶,上有高高翘起的屋檐,这是一个砖木结
构的古建筑,相比之下,信访办和知青办就显得太小气了。当然,门头的大小高低完全
是根据各自的功能所决定的。劳动局吗,几乎所有人的升迁都要和它发生关系。
到知青办有两条路,一条是从信访办门前过去,另一条是从劳动局的大门口过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云帆让孟书记把陈皓等人带进了路东边的树林里面。自己一个人
前往知青办。
知青办一共有三间办公室,左右各一间,里面一间,李云帆走进小门的时候,正好
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同志往外走。
“请问同志,你找谁?”
“同志,请问,朱石华朱主任在吗?”
“在,朱主任,有人找您。”女同志将李云帆领到了里面那间办公室,“同志,这
位就是我们的朱主任。”
朱主任坐在一张藤椅里面,戴着一副眼睛,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面前铺着一张报
纸,报纸旁边放着一杯浓茶。
朱主任抬起头来看了看李云帆。
“请问,您就是朱主任吗?”
“你有什么事情吗?”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拿出工作证,递给了对方:“朱主任,我是县公安局的李云帆。”
朱主任蓦地站起身:“李副局长,稀客——稀客,您快请坐。”在朱主任办公桌的
对面也有一张藤椅。朱主任将藤椅挪了一下,准备去倒茶。
“朱主任,您别忙,我们来,是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李副局长,您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您问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对面的树林里去,还有几位同志在那儿等我们。”
“行,走。”朱主任放下茶杯。
走出知青办小门的时候,李云帆目测了一下,信访办的门和知青办的门,相隔只有
二十几步的样。
“这——你——你不是孟书记吗,你也在这儿。”走进树林的时候,朱主任一眼就
认出了孟书记。
树林里面有一处用石头砌成的桌凳,大家围桌而坐。
“有什么要问的,请问吧!”朱主任掏出一包香烟散了一圈。
“朱主任,黑河大队黑河村的插队女知青陶曼,您还记得吗?”
“陶曼?”
“一八年,她曾经托人找过您,是为知青招工的事情。”
“这些年,托人找我的知青有很多,一八年,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五年,记不得了。”
“朱主任,请您看看这两样东西。史可染,把东西拿出来。”
史可染从包里面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陶曼的照片,一个是陶曼的模拟画像。
朱主任先看了看模拟画像,又看了看照片。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印象?”李云帆和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朱主任的脸。
“我想起来了,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这里有一颗黑痣。”朱主任用手指在自己的
眉宇间比划了一下。
黑痣已经第二次帮同志们忙了。
“朱主任,请您仔细回忆一下。”
“这个女孩怎么啦?”
“我们正在侦破一个案,这个案是这样的,一年十一月十二日,黑河大队和周庄大
队在挖引水渠的时候,在一个叫荣豪的男人的棺材里面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经过我们
的仔细调查,现在已经初步确认,无名女尸就是这个上海插队女知青陶曼。”
“这个案,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在当时,可谓是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啊。”
“您想起来了吗?是这个女孩自己找您的,还是托了什么人?”
“刚开始是自己来的,后来——她是托了人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是——荣副主
任带她来见我的。”
果然不出卞一鸣所料,荣副主任终于现身了。
“朱主任,就是信访办的荣耀祖吗?”
“你们认识荣主任啊!这个案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朱主任,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荣副主任。”
“我明白了。这种事情,我不会随便乱说的。”
“朱主任,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您一下。”
“说什么麻烦,有事请讲。”
“所有知青的招工资料,你们知青办有没有存根?”
“有,所有的招工通知书在发下去的时候,都有存根,不过,存根在劳动局,所有
调令都是劳动局办理的。”
最后,朱主任带着李云帆在劳动局档案室找到了陶曼的招工通知书的存根,通知书
开出的时间是“一八年十一月二十日”,报到单位是“上海第一起重机械厂”。
至此,陶曼消失前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背景资料终于凑齐了,所缺少的就是招
工通知书的传送过程,这恐怕已经无从考察了,至于陶曼消失的过程,相信随着侦破工
作的进一步深入,一定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四十二章 吴二爹渡口等候 凶杀案终现物证
告别朱主任之后,李云帆和陈皓、卞一鸣经过短暂的商量,决定暂时不去惊动荣主
任,先回黑河大队,现在还不是荣副主任登台亮相的时候。李云帆做事雷厉风行,但从
来都是思虑再三,慎之又慎。
在回黑河之前,李云帆派陈皓到县人民医院向刘医生借用一下荣光宗、佟海棠和荣
杰的血型化验单。
荣杰的额头上缝了针,他已经转危为安,但要在医院里面住几天才能出院。
李云帆特别提醒陈皓,一定要叮嘱刘医生对荣杰的身世三缄其口。
陈皓走出刘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迎面看见了荣主任,手里面拎着一个网兜,里面有
一些苹果和几包点心。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陈皓迎了上去:“荣主任,你来了。”
“陈——陈队长,你——你这是……”荣主任愣了一下,握住陈皓的手。荣主任对
陈皓突然出现在医院颇感惊讶,惊讶之还有那么一点恐慌。
“昨天夜里,是我们送荣杰到医院来的,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就派车把荣杰送过来
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荣主任,您忙,我该回黑河去了。”
“陈队长,案怎么样了?”荣副主任总算开始关心起案了。
“我们还在查。”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案很复杂,很不简单。我们正在查,相信一定会弄一个水落石出。”
“很好——很好,陈队长,您慢走。”荣主任竟然忘了说一声谢谢,即使从叔侄这
层关系来说,刑侦队的同志帮了荣家这么大的忙,按礼数是应该说一声谢谢的。当然,
也可能是荣副主任探视侄儿的心情太急切了吧!
李云帆他们回到黑河的时候,时间是十一点钟左右,当同志们的身影出现在渡口的
时候,二墩的船像离弦之箭射向河东。
西岸上站着几个人,他们是李荣、史可染和柏寒燕,李荣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大
概是准备过河的。
“李队长,吴二爹找你们有事,他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二墩大声道,船还没
有靠岸。
“李队长,站在李荣旁边的人就是吴二爹。”孟书记道。
“吴二爹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李云帆道。
“吴二爹在荣家大院后面的树林里面发现了一只皮鞋,是女人的皮鞋。”
这个消息,对李云帆和同志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利好,李云帆立即意识到,这只
皮鞋一定和“69——11。12”凶杀案有关系,陶曼是上海知青,这只皮鞋和她的身份相
符,她曾经在荣家大院后面的松树林里面和荣豪幽会过。皮鞋对于山里的女孩来讲是一
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山里的自然环境和她们的身份就决定了她们不可能穿这种鞋。
没想到,在四五年后的今天,竟然还能找到和“69——11。12”凶杀案相关的物证
。生活真是太神奇了。
船很快就到了对岸。
李云帆第一个跳下船,七八级的石阶,三四步就窜上去了。
“吴二爹,让您老久等了。走,我们到村公所谈。”
大家簇拥着吴二爹走进了村公所。
“鞋呢?”
李荣从包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只银灰色的女式皮鞋,
递给李云帆:“李队长,这只鞋就是陶曼的。”
李云帆接过鞋,这的确是一双女式皮鞋,有些地方的颜色已经褪了,鞋的表皮横七
竖八的开了很多口,有的地方已经翘起来了,就像松树皮一样。
“是吗?”李云帆看了看柏寒燕。
柏寒燕点头示意:“李队长,这只鞋确实是陶曼的。她在失踪之前穿的就是这种鞋
。”
“吴二爹,请您把发现这只鞋的过程详细说说。”
“今天早上,我到后山去采草药。”
“在荣家后面的松树林吗?”
“不,在松树林后面的檀树林,在一片灌木丛里面,我发现了这只鞋。”
“吴二爹,经常有人到檀树林去吗?”
“檀树林,很少有人去,除了我,一般人不到那里去,特别是那一片灌木丛。”
“您有多长时间没去了?”
“夏秋两季经常去,不过,今天发现鞋的地方,我没有去过,那里的灌木太密太深
,今天早上,我在灌木丛里面看到了何首乌的枝,我就钻进去挖,掀开石头,就看到了
这只鞋。”
“您在发现鞋的地方有没有仔细找过——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没有,我看到只鞋以后,就来找你们了。”
“李队长,我们现在就到现场去一下。”陈皓提议。
“走,吴二爹,您领我们去一趟。”
“我到二墩家拿一把镰刀和斧头,吴二爹,要不要得?”孟书记道。
“要得,不过,用不着从二墩家带了,我家就有。”
李云帆一行跟在吴二爹和孟书记的后面直扑黑扎营。
他们走的是河谷南边的山路,这条路就是荣豪和陶曼常走的那条路。
路过吴二爹家的时候,吴二爹从家里拿了一把镰刀和一把斧头。
关于檀树林的位置,我们已经在史可染的那幅草图里面交代过了。
同志们跟在吴二爹的后面,越过那条小溪,进入檀树林,吴二爹发现鞋的地方在檀
树林的西北方向。
吴二爹在一片灌木丛前面停了下来:“李队长,就在那儿,我在那儿做了记号,上
面的树枝被我掰断了几根。”
李荣第一个钻了进去,卞一鸣也跟了上去,灌木丛有一人多高。
“小心,里面有很多刺。你们慢一点,让我来。”吴二爹一边大声道,一边走了过
去。
孟书记拿起斧头挥舞起来。
吴二爹接过卞一鸣手的镰刀,和孟书记一前一后,开辟出了一条路。这条荆棘之路
有八步长。
李云帆和其他人跟了进去。
“就在这里。”
吴二爹手指之处,有一圈石块,好像是特意堆在这里的,石块的旁边有一个坑,是
吴二爹早晨挖何首乌挖的,坑有很多粗细不等的根系。
“吴二爹,您看到鞋的时候,鞋是在石块上面还是石块下面?”
“一半在石块下面,一半在石块上面。”
“李队长,这里显然不是第一现场。”陈皓道。
“这里应该是藏尸现场。”李荣道,“凶手真能想得出来,把尸体藏在这么一个地
方。”
卞一鸣环视了一下四周:“第一现场很可能就在附近。”
“这说明凶手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啊!卞一鸣,把石块挪开,看看有没有其它现
场遗留物。”
“李队长,有东西!”
“卞一鸣,是什么东西?”
“你们看——”
李荣惊呼:“是一支钢笔。”
“别动,陈老师,拍几张照片。”
陈皓从史可染的手上接过照相机,光线比较暗,好歹有闪光装置:“咔嚓——咔嚓
”,陈皓转换角度。连拍了三张。
钢笔被压在一块石头的下面,只露出了一半,露出来的是钢笔套。
“吴二爹,请您过来一下。”
吴二爹钻进了灌木丛:“李队长,啥事?”
“吴二爹,您看到鞋的时候,鞋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吴二爹指着一块石头说。
李云帆用皮尺将钢笔和皮鞋之间的距离测量了一下,间距是一百二十一公分。
大家都明白李云帆这样做的意图,他是想确认一下死者被藏匿在这里时的体位。按
钢笔和皮鞋的位置可以确定,死者的体位是头朝西北,脚向东南。
卞一鸣拿起钢笔,陈皓的眼睛也跟了过来。
陈皓接过卞一鸣手上的钢笔,拧开笔套:“李队长,您看——”
“怎么啦?”
“您忘了,荣豪也有一支这样的钢笔,您看,这是英雄牌的金笔,如果我没有记错
的话,荣豪的钢笔也是英雄牌的。”
“我想起来了,在抽屉里。拿回去让柏寒燕看看,她应该见过这只钢笔。”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四十三章 葛二墩旧事重提 荣主任再现其身
同志们离开檀树林的时候,李云帆派陈皓和王萍到荣家去了一趟,同去的还有孟书
记。此行的目的是借用另外一只钢笔。
陈皓的记忆力是很强的,荣豪的钢笔和案发现场的钢笔一模一样,确实是英雄牌钢
笔。
在回村公所的山路上,李荣和史可染对吴二爹的重大发现展开了一次比较温和的争
执:
“荣豪经常和陶曼在松树林约会,会不会是荣豪杀害了陶曼,然后选择了投河自尽
?”
“李荣,你的根据和理由是什么?”史可染疑惑不解。
“画家,你想想看,陶曼会心甘情愿地嫁给荣豪吗?她很快就要回大上海,她之所
以接近荣豪,很可能就是想通过他和荣副主任套近乎,然后请他帮忙弄到招工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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