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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022 | 1 科罗拉多山林间那一天一地茫无涯际的大雪，我终生难忘。心中很多感慨无法形诸笔端
。今天搜索闻一多生平，竟找到这样的好文一篇。老先生情真意切，不知是何方高人。
转载，分享，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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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的丹佛 – 读在科罗拉多留下足迹的几个中国人
by高原牧人
http://huaminli.blog.hexun.com/45725620_d.html
周末。纷纷扬扬的雪不紧不慢地下了一天。气温降到了零下10度。窗外望去，一片冰雪
世界，间或有白毛风斜斜地卷过，令人不禁从心底里打冷颤。这种天，显然不宜出行。
打开电视，独揽冬奥转播权的NBC居然没有奥运会的实况（即使有也不是我等喜欢看的
）。也好，看书吧。
手边的一卷书是港人刘绍铭的文集《浑家•拙荆•夫人》。里边提到梁实秋
。梁氏于吾辈中名声甚大，多半拜曾被旗手鲁迅称为“资产阶级的乏走狗”，其实梁氏
也算学贯中西，治学育人成就斐然者。而梁氏上世纪20年代由清华庚款留美，所就学之
首地，乃丹佛南边的科泉市（其风景迤逦本人曾有众神之园一文述及）。梁氏求学之所
，乃彼时即很有名气现仍排名靠前的“科罗拉多学院”（Colorado College），一所仅
有本科的文理学院。梁氏后来以科泉市的美丽及学院的高水平为“诱因”，使其好友闻
一多从芝加哥大学转来此校入艺术系求学。此二公后来皆于中国现代青史留名，也算科
罗拉多对吾国之间接贡献吧。顺便提一句，在梁氏笔下，科泉被称为“珂泉”，众神之
园被称为“仙园”，仅此一斑亦足见我辈之文字素养实不及前辈之万一也。
科罗拉多与中国的渊源应起自上上世纪中叶修筑横跨美国东西的太平洋铁路和随之而起
的西部淘金热。华工以血肉和性命铺成了这条大动脉，却因各色排华法案不能谋生于斯
。丹佛的华人社区在19，20世纪之交曾经饱受排华腥风血雨的摧残，有同胞甚至被私刑
处死。那些早年飘洋过海来此开拓的前辈同胞，绝大多数都未留下身世性命，如今恐怕
连身后的一抔黄土一片碑铭都找不到了。
与丹佛有关而名气最大的同胞，恐非孙文莫属。1911年武昌首义之时，孙中山正在横跨
美国为革命募款途中的丹佛一站。10多天前，他曾接到黄兴密电，但由于密码本已先期
与行李一起运往丹佛，他不知那是黄兴通知他武昌首义计划。10月11日孙中山抵达丹佛
，即下榻于至今仍最盛名的布朗宫酒店。第二天孙中山从当地报纸得知武昌起义成功。
他下榻的“总统套间”现在还有“孙文在此一宿”之说明。这里要加一句，但凡政要来
丹佛，必下榻于此套间，前有罗斯福总统，后有中国总理朱镕基，等等。几年前丹佛市
政府举办“名厦博览”，包括这家酒店在内的一批历史建筑对公众开放，我等也曾在总
统卧榻上稍息过片刻。
自彼时以来，来丹佛谋生求学搞研究做生意的同胞何止成千上万，内中有大名小名者实
当数不胜数，惟吾辈孤陋寡闻耳。80年代末那次风波之后，中国美学界的双子巨星李泽
厚和刘再复同聚于科罗拉多大学，不知该是喜是悲。
科泉市由于有着著名的美国奥林匹克训练中心，吸引了一批中国体坛名宿与此执教，光
我知道的就远有乒坛人杰李赫男，李振恃，张立，近有排球大腕郎平。长跑名将王军霞
也曾在科大就读，还因此结识了她后来的先生。美国华裔女子花样滑冰明星关颖珊去年
于丹佛大学国际关系本科毕业，那里与美国女国务卿奥布赖特和赖斯有极深的渊源。
东拉西扯一圈，其实我是要写台湾著名诗人，散文家余光中。拜刘绍铭的集子，我刚知
道这位名人原来也和丹佛有关。余氏曾于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栖身于丹佛这座“一
哩高城”，我未细考，彼时他似于一所学校执教。提起余光中，人们一定首先想到的是
他那首著名的“邮票”，“船票”和“坟墓”的感人至深的思乡诗。诗人离开大陆时已
是青年，据他自述是“汉魂已深，唐命已牢”，任你如何“去中国化”都摇撼不了。数
十年来，余氏漂泊于小岛和北美之间，也曾游历过欧洲和澳洲，但其秉承汉唐之心，弘
扬华文之力，不曾有过片刻懈怠。读其诗文，每为其眷恋故国之情而泪下。
然而，诗人也是有着委婉的另一面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有着左右两手的缪斯。比如，
夜深时分想念小情人时，他也会写出：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生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
焰， 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 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 隔着这
样的细雨
这里，纯粹是深沉细腻的私情，并不需要历史的厚重和乡情的沉痛。
如也是名家的钟玲所言，余光中不总是“不苟言笑的学者，一脸肃穆，殊不知他侧身朋
友之间，一向是幽默大师，是冷面笑匠。”起源于他的知名笑话有“戏孔三题”。其一
说到孔子，杜甫和韩愈分别收到“世界汉学国际研讨会”的邀请，要去番邦开会，三人
于是到店里印制名片。店老板对不通洋务的孔老夫子说，“Confucius”是洋人对“孔
夫子”的尊称翻译，不好自已印在自己的名片上。好在孔子字“仲尼”，干脆就叫“
Johnny Kong”，既合规矩，又不失国格。杜甫的名片也不好办，直译“Tu Fu”，像“
豆腐”，“Fu Tu”呢，又像“糊涂”。还好，杜甫字“子美”，那么译作“Jimmy Tu
”正好嘛。轮到韩愈，又是难题。“Han Yu”吗，听起来好似“Hang you”，绞死你，
不妥。“Yu Han”呢，“You hang”，你去上吊吧，更不妥，这样去外国难免杀身之祸
。还是老韩的字解了围，“韩昌黎”，就叫“Charlie Han”蛮好。
据说，余光中在大学楼电梯前经常遇到孔子80几代孙孔仲温教授，孔教授每次都温文尔
雅请诗人先行。这次又碰上，诗人忍不住问，你们伟大的先人带弟子曾子出门，谁走前
面？孔教授不假思索的回答，那当然是孔子。诗人笑道，不对吧，是曾子，“曾先孔后
”（争先恐后）嘛。
诗人当年栖身丹佛，曾做一篇散文《丹佛城 - 新西域的阳关》。其中鼎力讴歌了丹佛
的山，丹佛的雪，同时揉入了浓浓的思乡之情。我就做文抄公，录下几段给大家，也省
得自己的秃笔不济，写不出丹佛的所以然。
诗人一开始就把心中的中国情愫，“移情”融入了丹佛的风景：“城，是一片孤城。山
，是万仞石山。城在新的西域。西域在新的大陆。你问，谁是张骞？所有的白杨都在风
中摇头：萧萧。”
诗人写丹佛的雪：
“那样一大幅皎白迎面给我一掴，打得我猛抽一口气。好象是谁在一挥仗之间，将这座
钢铁为筋水泥为骨的丹佛城吹成了童话的魔镜，白天白地，冷冷的温柔覆盖着一切。”
“白天鹅绒”，“白。白。白。白外仍然是白外仍然是不分郡界不分州界的无疵的白，
……我已经成为山之囚后又成为雪之囚白色正将我围困”。
结尾，作者站在丹佛的冰湖边，“万顷皑皑”，“空阔的白颤颤地刷你的眼睛”，“三
百英尺下平砌着一面冰湖，从此岸到彼岸，一抚十英里的湖面是虚无的冰，冰，冰上是
空幻的雪。……一片冰心，浸在白玉的壶里。……把两臂张到不可能的长度，就在那样
空无的冰空下，一刹那，不知道究竟要拥抱天，拥抱湖，拥抱落日，还是要拥抱一些更
远更空的什么，像中国”。
汉使唐诗，丝绸古道，都自然融入了诗人心中的西域丹佛。
读过这些片段，我无言，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感触。
我年年在丹佛的山中雪中徜徉，冰湖边驻足。我甚至能猜出他写的冰湖应该是穿越落基
山脉的70号州际公路（彼时应该还不是现在这样的坦途）边上的Dillon Lake。
诗人说出了我无力总结的心声。
诗人在另一篇旅美散文《塔》中写道：
“世界上最可爱最神秘最伟大的土地，是中国。踏不到的泥土是最香的泥土。远望岂能
当归，岂能当归？就如此刻，山外是平原，平原之外是青山是青山。俄亥俄之外是印第
安纳是爱奥华是内布拉斯卡是内瓦达，乌鸦之西仍是乌鸦是归巢的乌鸦。惟他的归途是
无涯是无涯是无涯。半世纪来，多少异乡人曾如此眺望？胡适之曾如此眺望。闻一多曾
如此眺望。梁实秋曾如此眺望。“五四”以来多少留学生曾如此眺望。”
予一介微尘，然亦如此眺望。
2.22.2010 雪中
于科罗拉多丹佛高原牧场 |
s*****n
发帖数: 617 | 2 多谢转载，分享，炸版:)
梁实秋居然是Colorado College毕业的,余光中在丹佛教过书...学习了. |
p********r
发帖数: 1432 | 3 看人家读书人就是有文化
Highlands Ranch叫高原牧场,
俺一直以为那里叫高土庄. |
m*******V
发帖数: 1022 | 4 老派文人吧。我也比较倾向高土庄。
【在 p********r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人家读书人就是有文化
: Highlands Ranch叫高原牧场,
: 俺一直以为那里叫高土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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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
发帖数: 1022 | 5 呵呵。。
过一阵子再写两个“细节”发上来。想学生们了，会写写他们。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多谢转载，分享，炸版:)
: 梁实秋居然是Colorado College毕业的,余光中在丹佛教过书...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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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
发帖数: 765 | 6 丹佛城 新西域的阳关 余光中
http://www.douban.com/note/22557966/
秋天的白杨，千树成林，在熟得不能再熟的艳阳下，迎着已寒的山风翻动千层黄金，映
入眉眼，使灿烂的秋色维持一种动态美。
上了山后，于天为近，于人为远，一面兴奋莫名，飘飘自赏，一面又惶恐难喻，悚然以
惊，怅然以疑。这是因为登高凌绝，灵魂便无所逃于赤裸的自然之前，而人接受伟大和
美的容量是有限的，一次竟超过这限度，他就有不胜重负之感。将一握畏怯的自我，毫
无保留地掷入大化，是可惧的。一滴水落入海中，是加入，还是被吞并？是加入的喜悦
，还是被吞的恐惧？这种不胜之感，恐怕是所谓“恐闭症”的倒置吧。也许这种感觉，
竟是放大了的“恐闭症”也说不定，因为入山既深，便成山囚，四望莫非怪石危壁，可
堪一惊。因为人实在已经被文明娇养惯了，一旦拔出红尘十丈，市声四面，那种奇异的
静便使他不安。所以现代人的狼狈是双重的：在工业社会里，他感到孤绝无援，但是一
旦投入自然，他照样难以欣然神会。
也许踏破名山反而不如悠然见南山。
斜落而下的鳞鳞红瓦上，不时走动三五只灰鸽子，嘀嘀咕咕一下午的慵倦和温柔。偶尔
，越过高高的橡树顶，落矶诸峰起伏的山势，似真似幻地涌进闯来。在那样的距离下，
雄浑的山势只呈现一勾幽眇的轮廓，若隐若现若一弦琴音。最最壮丽的是雪后，晚秋的
太阳分外灿明，反映在五十里外的雪峰上，皎白之上晃荡着金红的霞光，那种精巧灵致
的形象，使一切神话显得可能。
京戏的一些，虽然怒目横眉，倒不怎么吓人，惟有一张歌舞伎的脸谱，石灰白的粉面上
，一对似笑非笑的细眼，红唇之间一抹似齿非舍的墨黑的什么，妩媚之中隐隐含着狰狞。
十月初旬的一个早晨，在异样的寂静中醒来，觉得室内有一种奇幻的光。然后发现那只
是一种反射，一层流动的白光浮漾在天花板上。四周寂寂寞寞，下面的街上更无一点车
声。一拉窗帷，那样一大幅皎白迎面给我一掴，打得我猛抽一口气。好像是谁在一挥仗
之间，将这座钢铁为筋水泥为骨的丹佛城吹成了了童话的魔境，白天白地，冷冷的温柔
覆盖着一切。所有的树枝都枝柯倒悬如垂柳，不胜白天鹅绒的重负。而除了几缕灰烟从
人家烟囱的白烟斗里袅袅升起之外，茫然的白毫无遗憾的白将一切的一切网在一片惘然
的忘记之中，目光尽处，落矶山峰已把它重吨的沉雄和苍古羽化为几两重的一盘奶油蛋
糕，好像一只花猫一舔就可以舔净那样。白。白。白。白外仍然是白外仍然是不分郡界
不分州界的无疵的白，那样六角的结晶体那样小心翼翼的精灵图案一寸一寸地接过去接
成千里的虚无什么也不是的美丽，而新的雪花如亿万张降落伞似地继续在降落。
【在 m*******V 的大作中提到】
: 科罗拉多山林间那一天一地茫无涯际的大雪，我终生难忘。心中很多感慨无法形诸笔端
: 。今天搜索闻一多生平，竟找到这样的好文一篇。老先生情真意切，不知是何方高人。
: 转载，分享，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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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中的丹佛 – 读在科罗拉多留下足迹的几个中国人
: by高原牧人
: http://huaminli.blog.hexun.com/45725620_d.html
: 周末。纷纷扬扬的雪不紧不慢地下了一天。气温降到了零下10度。窗外望去，一片冰雪
: 世界，间或有白毛风斜斜地卷过，令人不禁从心底里打冷颤。这种天，显然不宜出行。
: 打开电视，独揽冬奥转播权的NBC居然没有奥运会的实况（即使有也不是我等喜欢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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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
发帖数: 765 | 7 快写快写，最近火力不继，炸版大业难成啊。
【在 m*******V 的大作中提到】
: 呵呵。。
: 过一阵子再写两个“细节”发上来。想学生们了，会写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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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617 | 8 高土庄? 高老庄的亲戚?
【在 m*******V 的大作中提到】
: 老派文人吧。我也比较倾向高土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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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
发帖数: 1022 | 9 哈。赞联想能力!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高土庄? 高老庄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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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
发帖数: 1022 | 10 哈。难道你想动用原子弹。。。
【在 r******c 的大作中提到】
: 快写快写，最近火力不继，炸版大业难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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