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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发帖数: 61 | 1 易安说词，有几句话这样说：“五代干戈，四海
瓜分豆剖，斯文道息。独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
可惜这斯文，不是那斯文。语接前辞，也无非唐
季流传下来的“郑卫之声”。而她所谓本朝“礼
乐文武大备”之后起家的几位作手，却正是可以
度越江南文雅的各种词坛升级版。
至于易安本人，更是一时的贵妇而兼才女。本来
读书人家的娇宠千金，嫁给流连文章又不甚高明
的相府公子，当然免不了风流自赏的毛病。所以
无论晏王旧相，还是苏黄名流，都要置于放大镜
下，一一指点缺疏；把渠等的歌吹，私下当作
拱卫老娘我自家作品的“史前史”。因为身份放
在那里，旁人就当作玩笑，也会一笑而过。拿毛
时代的典故比拟起来，就像以前大将家的儿媳，
对着远房叔侄，也真敢说老帅们不会打仗。
但是读书人，越是明白文章的脉络，也就越是不
明历史的就里。唐代的歌词，比如李白温庭筠皇
甫前辈什么的，确乎一片神行：“楼上寝，残月
下帘旌。梦见秣陵惆怅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双
髻坐吹笙。”这样的笔调，后人难以追摩。
而五代的词人，韦庄以下，以才气匹敌的当然没
有，但翻翻《花间集》就会看到，除了深目隆准
的西域胡商李秀才，其余这些，都是聚拢在一班
割据小王周围发散毫光的小公卿。
钱穆论国史，最看不上五代，谓其就如《易经》
说的天地闭，闲人隐。好汉一个也无有。还不如
三国。当时东吴的闲人虞翻还会注一把《易经》
哩。山猪自己觉得，李存勖倒貌似一条龙，但脾
气那样混蛋，过身如此悲惨，姑且算上半条吧。
其余，就没有其余了。
所以说小王小公卿，眼界胸襟什么的自属阙如。
不过到底身份际遇的关系吧，也手捧着温助教的
牙慧，陶养成一种温和谦冲的风度。血洗山河的
军二代，都时不时一赴阳台梦，再访桃源洞。用
时下的粗话形容，也就是一种低烈度的“装B”。
这样淡淡的装B风，在易安本朝，从钱王到晏相
到欧阳，可谓影响深远。美国的宇文所安从拉丁
修辞学里牵出taxis这样一个寡淡的概念（指的
是对于唐以来新旧体诗的字句改装）来说明倚声
的操作特征，在五季公卿，也许还算切合装B犯
的罪行表象。施之晏欧，则未免拟于不伦，因为
毕竟二公的情感内容和“形而上学”洞察，就渐
渐不再是后来周止庵所谓截头去尾，深文锻炼可
以概括的了。不过话说回来，止庵所反对的乐笑
翁，也许正是此风在天水一朝的绝唱。
而在易安生前身后，在反装B斗争中倒转枪口、另
建山头的，当数花名“衣冠伟人”和“弓刀游侠”
的两大条好汉苏东坡和辛稼轩。这个前人论之甚详。
要说助教牙惠的正传，应该是和宋小生徽宗及李美
女师师搞三角恋爱的周大叔邦彦。从晚唐到清初，
在倚声一道，对声韵阻碍玩得最顺手的，当数温
庭筠，柳永，周大叔，辛稼轩和陈维崧。也许旁
边弱弱地还可以拖一个李贵妇。
但贵妇最憎猥琐，对生涯落拓，一跤跌到体制外的
放浪柳才子可以原谅和接受。不过温周二男，因为
在体制内还有狗屁一样的小官品，而且就这样居然
还穷而好色，真乃人品全无，于是在词论中就华丽
丽地直接鄙视了。
更进一步说，在柳才子和周大叔的许多说话之间，
有人把前者比作金瓶梅，后者才算红楼梦。所以这
里也不方便为才子作出什么正面评论，免得道学家
出来指责说，山猪其实在水井处遭遇了孟玉楼。但
事实上，即便看遍《清真集》，也很难寻觅凹晶馆
什么的踪影。
而老周善能制作，倒是不容否认。从温助教到周
知事，倚声的所谓“斯文”，从装B的公卿丛中
拐了个弯，重又回到边缘士人的笔下。清代常州
系的后劲视之吾家老杜，于是便其来有自。而文
化草根王国维在千载之后仍然说渠多用典，还要
振臂高呼“要血书不要装B”，以唐诗之友宇文老
翁所持的观点看，这就有点胶柱鼓瑟， 或者说林
妹妹曾经因为不会粗话而无法确切形容的傻B了。
不过“血书”一体，到也真是王草根的发现。除
了后主，晚明的陈子龙，和盛清的成容若，可算
继起名家。这不但是温助教系统历史主流的别
支派系，也是复古改制的常州经师思虑未及的怪
力乱神。至于半装不装的李易安，从隐士型家教
张惠言看来大概不够醇厚。而在草根学霸的王国
维眼里，这女人的作品实在缺乏投射到文本以外
的真实性，也就和所谓“意境”无关了。
是为莽山猪对于中国古典文学发表的最新猪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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