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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
发帖数: 3205 | 1 莫言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讲了三个故事，第二个故事内容如下：
“我再讲一个故事：三十多年前，我还在部队工作。有一天晚上，我在办公室看书，有
一位老长官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我对面的位置，自言自语道：“噢，没有人？”我随即
站起来，高声说：“难道我不是人吗？”那位老长官被我顶得面红耳赤，尴尬而退。为
此事，我洋洋得意了许久，以为自己是个英勇的斗士，但事过多年后，我却为此深感内
疚。”
莫言是在毛时代的1976年2月份参军入伍，而在毛时代，干部群众的差距非常小，不光
是物质待遇方面，也包括精神层次方面。比如说在企业，毛时代的厂长就是和工人住一
样的家属区，而绝无可能专门给工厂的干部盖一座别墅。厂长的住房面积当然是会大一
些了，但是呢，老工人的住房面积很可能比厂长大，工资比厂长高。这不仅是毛时代的
情况，甚至延续到了改开初期的八十年代。上班的时候厂长跟工人并排骑自行车也是家
常便饭的事情，至于说工人有问题了直接去找厂长，一屁股坐在厂长办公室里不走了，
这也是家常便饭。当然，毛时代的厂长经常要下车间，所以坐办公室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了。有意思的是，毛时代的工人可以随意去找厂长反映问题的管理方式，反而在几十年
后得到西方的推崇，也就是惠普的open door policy，甚至写到了组织行为学的最新教
科书里。
改革开放后，恢复了厂长负责制，厂长权力就大多了，可以开除工人，可以扣发工人工
资。一些工人就很不习惯，80年代出了一些大案，说起来都跟这个“不习惯”有关系，
比如87年南京热电厂工人湛根林拿猎枪打死厂领导，是因为厂领导刁难他。武汉冷冻厂
也出过工人杀厂长的案子。武汉还出过一起建国以来的特大案件，张明高特大持枪杀人
案，起因就是因为他要顶替父亲接班，转正的事情上受到厂里刁难，加上没拿到父亲的
抚恤金。
企业是如此，其他行业也基本都是如此。比如说教育。姜文拍过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里面有个情节，就是学生上课捣蛋，钻窗户，鞋子拉在屋子里，让老师捡，把老师气的
不行。这种现象在文革后被批判，认为是不尊重老师。但是改开三十年后，的确也出现
了很多案件和现象，比如说老师啊叫兽啊奸污女生，还有导师给女学生穿小鞋。这也说
明，有时候一些老师的确是应该被批斗的。另外，在美国或者其他西方国家教过课的中
国教授或许会有体会：西方的学生的确是跟中国文革时期的学生有些类似的，不是那么
“尊重”老师，比如说，上课迟到，吃东西，你要是不会取巧讨好学生，最后还会落个
差评。也就是说，在西方，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似乎也是更接近文革期间的师生关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年怀仁堂政变后，华国锋对四人帮的定性是极右，也就是说，四
人帮要学西方的那一套。只是后来被邓小平定性为极左。当然，现在看起来，文革的大
字报很类似于如今的论坛博客微薄了，大鸣大放也是西方的言论自由了。反而是取消四
大，取消工人罢工自由，属于是没有人权。说起来，反而是邓小平搞的这套，极左极右
都占全了。
介绍完这些背景，再来理解莫言讲的第二个事情，就很容易理解了。毛时代的军队其实
一直都是如此平等的，下级可以嘲笑上级，可以批评上级。小兵可以批评元帅。而上级
并不会因此而报复下级，比如说，关禁闭。所以莫言莫名其妙的嘲笑了自己的“老长官
”，而“老长官”被顶的“面红耳赤”，却只能“尴尬而退”。这种事情，在今天是不
可想象的。
所以说，昨天我看到一个帖子，讲彭德怀元帅在文革时期如何受迫害，写的很真实。其
中就提到小兵顶撞彭德怀。在今天看来，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了，连元帅都敢顶撞啊。实
际上呢，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风气，要反潮流，反官僚，不畏上。文章中也提到，彭德怀
在受迫害的时候，其实出门还是有红旗车坐的，工资还是照发，而且是530元，比毛泽
东工资还要高。彭德怀去世时高寿76岁，死在解放军总医院的高干病房里。相比之下，
如今的路线斗争就要残酷的多了。
莫言的讲话也很有趣。他年轻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平等的时代，地位很低的他，敢于（无
理）顶撞地位高的上级；而他如今也成了地位高的副部级老长官，幡然醒悟，觉得地位
低的不该顶撞地位高的。这大概就是他要揭露的人性丑陋？
当然了，莫言其实还讲了不止一个故事。比如说，他的母亲偷集体的东西，结果被看护
集体的大个子打了一巴掌。然后改革开放后，他要去揍这个人。也就是说，他认为偷集
体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们也知道，集体的东西其实是要分给每一个人的。如
果莫言家偷了集体的东西，就等于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而我们知道，莫言家里虽然是十
几口人，但是在三年自然灾害里却没有饿死一个人。这会不会是因为莫言家经常偷集体
的东西，等于偷走了别人口粮，导致别人少吃了被饿死？这是否又反映了人性的丑陋呢？
当然，一些事情也无法深究，这就是文学的奥妙无穷之处了。因为莫言一方面觉得偷集
体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甚至要去报复那个看护集体财产的人；一方面呢，又写他自己卖
东西给一个老头，”有意无意地多算了一位买白菜的老人一毛钱”。他母亲知道了就流
着泪说，“儿子，你让娘丢了脸。”也就是说，去偷集体东西的人也是知道，拿走不属
于自己的东西是很丢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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