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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9656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Arizona 讨论区 】
发信人: Communipig (共产猪), 信区: Arizona
标 题: 沉默的代价----读方励之先生文章想到的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Jun 21 12:39:14 2011, 美东)
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29214
·弘毅·
近日看到方励之先生先生回忆一九八九年间中美关系互动的文章，忽然想起了一位流亡
人士的话来，“真遗憾，方先生当年登高一呼，唤醒了多少热血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投
身民主运动，谁知他自己到了海外之后却沉默了-----”对此我深有同感，而且一直觉
得有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一九八九年的“六四”血案之后，北京城里侦骑四出，全国各地一片风声鹤唳。作为公
认的改革派精神领袖和思想先驱，方氏的安危牵动了海内外无数人的心。等到有消息传
出来说方先生夫妇已经避入美国大使馆，大家才暂时松了一口气。六月十一日北京市公
安局针对“六四黑手”方氏夫妇的通缉令一出，人们的心立刻又揪紧了。不难想象，对
他们恨之入骨，早已经杀红了眼的当权者是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看看历史就知道了
。同样是在北京，一九二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军阀张作霖张学良父子派人诱捕了避入租
界的名报人邵飘萍，并在两天后将其枪决，公开的罪名是“宣传赤化”。一九二七年的
四月六日，避入苏俄大使馆的李大钊被公然闯入使馆的奉军抓走，同年四月二十八日被
绞死狱中。
幸运的是，时代毕竟不同了。经过布什政府的大力斡旋和多方营救，方氏夫妇在躲藏一
年多后终于被允许离开中国。令人百思不解的是，来到海外之后，有了可贵的大声呼喊
的自由，方先生却选择了长期沉默。当时有人推测，可能中美政府之间有某种秘密交易
，比如说，放人可以，但不许他到了海外再说话。果真如此，倒也可以理解方氏苦衷。
毕竟，客随主便，更不能让为他作保的美国政府失信丢脸。谁都知道，经济制裁也好，
停止高层互访也好，都是两国之间的博弈，在各自国家根本利益的攷量之下，方氏问题
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当时还有人推测，方氏儿子还在国内，很可能被北京当成了人质。为了换取亲人团聚，
方氏以到了海外保持沉默作了交换。真是这样，也不难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又
能够苛求于方先生？
没想到读了方氏自己的披露，才明白美方从来也没有要求方氏做出到了海外后保持沉默
的保证，尽管双方谈判中邓小平曾经一再施压。中方出于某种原因，也同意让方氏次子
尽快离开中国。据方文透露，中美双方拉锯谈判后终于同意方先生的如下声明：
1. 我反对中国宪法序言中含有的四项基本原则，因为它的作用是维持‘阶级斗争’的
政治体制。我注意到了，中国当局坚持上述的政治主张是违反宪法的。
2. 为了探视海外亲友以及得到必要的医务治疗，特此申请出国旅行。望中国政府予以
人道的考虑。
3. 出国的目的将集中于学术交流和合作研究。我们将欣赏和欢迎一切符合于中国社会
进步利益的活动，并拒绝参与一切相反的，即旨在反对中国的活动。
谁都知道，呼籲改革不等于反对中国，而且“中国”也不等于一党一派。既然这样，为
何到了海外的方先生一直保持低调，对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基本噤声呢？当然，换成任何
一个普通人，都有不再为中国的民主发展呐喊的自由，但方先生就不同了。毕竟，他曾
是八十年代中国民主思想的主要启蒙者和先行者，也是六四学生运动的催生者之一。回
想一下八十年代后期的中国大学校园里和知识分子圈内，谁人不景仰勇敢的科大副校长
方励之？何处不闻改革的呼声？可以说，没有他的四处大声呼号和奔走，学运可能还要
推迟若干年，六四惨案也许不会发生----
结果六四不但发生了，还有那么多年轻的胸膛被子弹洞穿，那么多美好的梦想被坦克碾
碎----中国的民主化进程进入了冰河期。
没有人会说方先生对此负有任何道义上的责任，但身为领军人物，即使不能或不愿再为
中国的民主进步奔走，至少应该有所说明，哪怕是间接的说明也好。否则，每年六四祭
日，何以告慰倒在北京街头的那些学生和市民的亡灵？何以面对这些年来苦苦挣扎的天
安门母亲们的泪眼？那位声称让别人流血以唤醒群众的学运领袖很可能是被人误解或谈
话被断章取义，但有一点是任何人无法改变的事实：广场上那么多明星级的领袖人物，
却没有一位牺牲，甚至受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倒在血泊里的都是普通的学生和市民
。但愿这一切都是巧合吧。不管怎样，对于六四，历史自有公论，各种真相和秘密也自
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不管是五十年后还是一百年以后。
时间太快了，一转眼六四过去已经二十二年了！这些年来，除去少数人以外，流亡海外
的前学运领袖们的表现大多令人深感失望，甚至有当年的领袖在利用其特殊身份在海外
攒够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后，又以大亨身份回国谋求更大的利益；那些因为内部利益冲突
和财务纠纷不断对簿美国公堂的大小民运领袖们同样令人齿冷。凡此种种，多灾多难的
海外民主运动自然是千疮百孔，四分五裂，中国的政改更是遥遥无期了。与此同时，今
日的世界发展大趋势再次雄辩地证明民主是人心所向，连保守的阿拉伯国家都在纷纷迈
向民主的滚滚洪流中。和一百多年前一样，我们可爱的祖国不幸再次落后于时代。尤其
令人遗憾的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曾经展现出那样大智大勇的方先生失去了历史赋予
的良机。
今日中国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物理学家，她更需要的是一位萨哈罗夫那样优秀的
物理学家和民权斗士，尤其是在海外。
不由地又想起了同样曾是体制内改良派大将的刘滨雁先生。他被迫流亡海外后依然热情
地投身民主运动，不断奋笔疾书，一再大声疾呼改革开放，直到病重。你完全可以不同
意他的改良主义观点，但你不能不被他的献身精神所感动。滨雁先生逝世后，他的半身
铜像屹立在普林斯顿的校园内，毫无疑问，他将和哈韦尔，瓦文萨，萨哈罗夫等世界上
真正的民主斗士们一起，名垂青史。
相比之下，方先生在历史上的地位就不可知了。至少，等我们的孩子的孩子们长大之后
问起中国当年的民主运动，那时的人们大概不会说，“走，我带你去北京天安门前面的
‘六四’民主广场看看，那里有一位民族英雄方励之先生的大理石雕像----”
□ 读者投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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