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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orchid (似是故人来) 于 (Wed Apr 6 14:36:24 2011, 美东) 提到:
赵小环是南圪垱的传奇人物。
南圪垱是市区最破烂的一个部分。这里曾经有过一堵及其古老的城墙，解放前叫花子们
聚居于此，渐渐形成一个破破烂烂的居民区。后来建城的时候就把这个地方圈了进来，
给所有刚脱离了讨饭生涯的居民们一个城市户口。
小环的爹娘是指腹婚，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一见面老赵就知道彼此不合，从此开始在
外寻找幸福的生活。在小环十来岁的时候，老赵被情人的老公打死，小环娘从此开始一
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稀里糊涂的拉扯着小环和妹妹小扣长大。白天她纺纱线，从早到晚
能勉强挣够第二天的口粮。两个孩子都不去上学了，她们已经能够明白丢脸这件事情，
何况总是吃不饱，学校里也不教什么有用的东西。小环拉着小扣到处挖野菜，回来好让
娘和上粗面做成野菜面糊糊吃。等小环和小扣稍微大了一点，就从街道小厂里找一些缝
手绢的活，母女三个常常就着一口小灯干到半夜，只为了第二天不饿肚子。
本来寡妇门前就是非多，小环娘还是一个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得小脚老太太，日子过得
一塌糊涂。南圪垱这个地方也没有传说中的淳朴民风，只有一大批又穷又累没有受过教
育的小市民，只要他们不爽，不需要讲道理，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去骂小环他们一家子。
排队打水等的时间长了骂她们动作慢，烟火乱窜熏着眼睛了骂她们不会过日子怪不得留
不住男人，夜里有人瞎叫就骂她们一家都是婊子，总之，事实不重要，解气最重要。
可惜这个现成的便宜很快就没有了，老邻居们惊奇的发现那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小姑娘小
环突然长大了，学会了在这个环境下生存的必杀技：骂架。小环骂起人来即狠又快。无
论多难听的脏话只要有杀伤力小环就敢喊，而且喊得声音又大又快又脆，从北街口骂道
南街口，围观群众根本听不到对手的回嘴。跟娘的窝窝囊囊相比，小环性格倔犟，还能
骂人，很快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小环是因为泼才出名的。这样混着混着，她也16了。
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16岁就是成年人了，就该有一份正式工作担负起养家糊口的任务了
。小环既没有文化也没有任何有用的技术，唯一的指望就是当个老实能干的工人，可是
，这样一个不大的要求对于他们母女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她们没有任何社会关系，
谁也不会主动去问一下她们需不需要一份工作，只有自己去找。上哪里找呢？小环娘一
双小脚，走过最远的路是到医院去给小环爹送终，认识的全部人就是周围这些看不起她
们的邻居。娘家人都在很远的乡下，一点也指望不上。
当时中苏关系交恶，到处都在备战备荒挖地道。街道主任主动找到小环告诉她说，国家
需要她尽义务，如果干得好，将来可以给安排工作。小环简直感激涕零，做梦都想着要
好好干好好表现。到了工地一看，原来是在砖窑做苦力，把粗胚砖从外边搬到砖窑，然
后把烧好了的砖头搬出去。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小环的体格很小，但是为了表现自己也
很能干，她每次都尽量多搬，一刻也不敢休息，每天去了就闷着头不停的干。
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她的棉袄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浑身上下都是灰，累的连发脾气的力
气都没有。小扣把姐姐的棉衣拿去洗好烤干，第二天可以接着穿。
这样尽了四个月义务，没有拿到一分钱，直到有一天街道主任到家里通知说第二天不用
去了，以后也不用去了。可是工作呢？小环还没有问出口，街道主任就出去了，一边走
一边说：为国家做了很大贡献。小环在家里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眼睛红通通的接着去找
街道主任了。
街道主任也没有办法，她一个小小的街道主任只有一些临时工可以分派，自己家人要照
顾，跟她关系好的要照顾，惹不起的要照顾，小环娘人缘不好，家里又穷的一塌糊涂，
凭什么照顾他们？好在总有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挖地基，搬砖活泥之类的，每到这个时
候小环就派上了用场。
挖地基按照挖出的土方算钱，一个立方米五毛。工作很辛苦，一人一把铁锨，工头指一
个方位就开始挖。小环挖出第一个立方米的时候觉得真有成就感，这就是五毛钱啊。她
高兴的看着自己挖出的大坑，觉得自己也不必那些高大的男人们差么。后来才知道这第
一个立方米工头照顾了她，给了一块相对干爽好挖的地。第二个立方米就没那么好运气
了，当她挖到一多半的时候，坑边塌了，大堆的湿土跌进她刚挖出的大坑里，半天功夫
都白费了。小环觉得眼泪立刻就流出来了，她很快的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低着头一声不
吭的跳进去把跌进去的湿土一点点捞出来。
小环在这样的苦工之中一天天变得粗糙起来。干活干着口渴了，就避开别人随便找一洼
水开始喝，有时候喝着喝着一只小蛤蟆会呱呱叫着跳过来，吓她一大跳。她很羡慕有些
工友有家人给送水，娘和妹妹都有工作要做，没人有时间给她送。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买一个水壶什么的，这些东西在她的概念里算是奢侈品。
工地的日子过了三年，小环渐渐的没办法保持沉默了。每次最苦最累的活干完之后，包
工队的人就把他们遣散，让她重新回到街道主任哪里等待新的零工。她开始见人就诉苦
，讲自己家里多么困难，娘没有工作，妹妹还小，每天连饭都吃不饱，等等。这些诉苦
让周围人不胜其烦，简直恨不得赶紧给她找个工作好让她闭嘴。可惜找工作需要的努力
更多，大家只好见到她就尽量躲起来。
后来，煤建公司要招一批临时工，在那个没有传送带的年代，这些临时工的工作就是把
煤炭一锹一锹的送到打煤机里。这份工作实在是太辛苦，大部分人干着干着就跑了。小
环是为数不多的坚持下来的人。她的能干打动了一位好心肠的科长，科长通过自己家的
关系把小环安排到了集体食堂工作。小环是个感恩的人，此后年年春节都要到科长家里
拜年。
四
小环靠自己的本事安排了工作，自信心立刻膨胀起来。有了工作，她也有了不去下放的
借口。从十六岁街道主任就来动员她下乡，一直动员了四年。小环深知自己娘没本事，
一旦下了乡就没有回来的可能，所以打定主意坚决不去。街道主任软磨硬泡，一看小环
要翻脸骂人，赶紧灰溜溜的走了。小环的理由是自己家里没有经济来源，自己走了，老
娘和妹妹吃什么？现在找到正经工作了，那就更应该努力为国家做贡献，养活老娘和妹
妹。
她自信心这么高，骂起人来也有了底气，以前别人惹了她她回骂，现在看别人做的事情
不顺眼她也要骂。邻居们恨得牙都痒痒，那年头搬家不易，不得不和这么一个泼妇共度
余生，让每个人都头疼不已。
等小扣一到16岁，街道主任立刻开始趁小环不在的时候跟她娘和小扣讲道理，说每家每
户的适龄青年都要下乡学习，你们家小环不去已经是出格的了，小扣必须去，不去国家
不同意。小环回家听说以后就冷笑着反问：国家怎么个不同意法啊？是不给安排工作，
还是不给饭吃？然后告诉老娘说什么都不要把户口本交出来，只要没有户口本她们什么
也做不了。这些坏主意都是她上班的时候听别人说来的。小环娘没有主意，国家不同意
是很严重的大问题，可是惹了小环后果更严重。小环的脾气近来见长，一句话说不对了
，追着老娘屋里屋外的骂，骂得她头晕眼花，恨不得一头撞死。小扣脾气懦弱，怕姐姐
，也怕居委会大娘，更怕老娘伤心落泪。等小环上班了以后，街道主任继续到家里动员
发展，软硬兼施。四邻八舍也跟着唠叨，一定要去，我们家的孩子都去了，你们也得去
！小环有了工作，你们要感谢国家，小扣下乡就是支持国家政策！几天之后，老娘和小
扣忍不住压力，把户口本交了出去，街道主任立刻就去派出所消了小扣的户口。等小环
回家一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小扣不走连口粮都没有，只好给她简单准备了行李，送
到火车站。
五
小环开始工作以后，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和同事们处关系。
以前她都是打零工，工友不断换，虽然常常和人争吵，大不了就是不说话，过几个月工
友又换了一批，大家从头认识，无所谓好不好。现在变成正式职工，每天都要见面，说
错的话别人会记你一辈子。小环没有文化，老娘也没任何社会经验可以让她继承。在人
际交往上小环简单的一塌糊涂，无意之中给自己竖了很多敌人。
有一次过节食堂突然决定分一批蔬菜给员工，事务长不知为什么决定自己来分。轮到大
陆的时候，事务长喊了半天没人回答，就问：大陆呢？今天不是该他上班么？跟他一班
的人呢？他们这一班有四个人，另外两个都没有回答，站的最近的是小环，她本能的以
为事务长问的是自己，就傻头傻脑的回答：她先走了，说今天家里有事请。事务长很生
气的说：怎么连假都不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上班还是出来胡混呢！在场的所有
人都鸦雀无声，小环没有感觉到那种沉默的敌意，她觉得事务长说的对，大陆确实不对
。她想回答事务长的问题，自以为为大陆挽回面子的回答：她平时不经常这么干。
第二天小环正在努力活面的时候大陆冲了进来，声嘶力竭的冲着小环喊：你他妈为什么
在领导面前告我黑状！就你他妈张嘴了是不是！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本事看老娘笑
话！老娘今天非要撕烂你的臭嘴！在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小环本能地跳了起来，
用更高的音量毫不客气毫无逻辑的开始回击。她们两个疯狂地对骂，其他同事努力想把
她们分开，结果只是让这两个人更加努力地跳着脚，拼命想把自己的手指头伸到对方脸
上去。从此以后这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大陆找关系调走为止。
小环就这样得罪了她的大部分同事。虽然她很能干，也很善良，喜欢打抱不平，可是没
有人喜欢她。
有一天小环从厕所旁边路过听到里边两个人说话，一个是和自己吵过多次的老单，一个
是从来不打理自己的老黑。老单不停地抱怨着，“泼妇，二百五，看她将来嫁不出去，
那个男人敢招惹她”，老黑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吧，她爹是搞破鞋被
人打死的，死的特别惨。。。”
小环觉得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因为她爹的事情她们吃了无穷多的苦头，被所有人看不
起，在她面前最不能提的就是搞破鞋三个字，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努力改变唯独这件她无
能为力。老单和老黑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沉着冷静的小环，笑眯眯的问他们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两个人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点点头算问一个好，心惊胆战的
从她旁边走过。老黑看到小环一点点从眼角消失，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一阵风声
，本能的一侧身，小环手里的砖头恶狠狠的砸到了她的肩膀上。
小环被记大过，还给老黑赔了几十块钱医药费。其实老黑运气挺好的，因为小环瞄准的
是她的后脑勺，不过个子有点矮，准头差了一点。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在背后说小环任
何坏话。
小童是小环的另一个同事，她知道小环和所有同事都对骂过，每次和小环说话都小心翼
翼地挑着词。小环几次非常不耐烦的说：我不是鬼，不会吃了你的，小童笑笑，还是那
么小心翼翼的说话。一次食堂需要一个烧水的临时工，小童把自己那个半弱智的妹妹介
绍了过来，想着烧个水她应该能学会。
小环正在忙着包包子呢，小童的妹妹突然端着个马勺过来跟她说话：姐，你看这水烧开
了么？小环一愣，明白过来乐得站不起来，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傻妹妹看小环不说话
，就举着这勺水找别人问去了，结果大家都乐不可支，用手指指点点说看，傻子就是傻
子，什么也干不了。正在这个时候小童进来了，明白情况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个傻
妹妹是他们全家的耻辱，小童最恨别人骂傻子。一瞬间小环觉得脸色铁青的小童很像镜
子里的自己，很像自己学会跟人对骂之前的样子，小环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喊：你
们谁他妈从娘胎里出来就会烧开水？都他妈闭嘴！大家一看原来是二百五小环，立刻不
笑傻子了，都讪讪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从此小环有了一个朋友。
六
小扣下乡快一年了，断断续续的来了几次信，她过得很不好。农民嫌弃小扣身材矮小，
说她“还没有锄头高”。农民很讨厌他们这些知识青年，因为他们不会干农活，还经常
偷鸡摸狗，小扣人老实，不敢偷东西，经常饿肚子。农民给他们最低的工分，一年干到
头挣得还不如吃得多。很多知青向家里要钱，小扣知道家里困难从来不敢伸手。小环没
想过小扣需不需要钱，她以为小扣应该能养活自己，有时候看到别的知青家里给寄东西
，心里一动，也会给小扣寄一点用不着的东西。她不是不担心小扣，种种关于知青生活
的留言让她十分紧张妹妹，从小童那里打听来管知青的办公室在哪里，她就下决心要过
去问问。
办公室主任打着官腔表示这个事情没办法，气得小环立刻就想掀桌子，小童紧紧拉着她
的手，仍然笑眯眯的跟主任说：主任，谢谢您了。希望我妹妹也能遇到您这样的好心人
。主任有点心虚的看看小环，跟小童说：你这个小同志真会说话，你妹妹在那个公社呀
？小环气哼哼的说了是那个公社。主任说：这个公社的情况我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你要
相信农民兄弟，你妹妹只要是个进步青年，到哪里都能做一颗有用的螺丝钉。小童笑眯
眯的说：是呀，我妹妹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有用人才。可是我妈身体不好，老想着她，昨
天晚上做梦见着我妹妹了，说她身体不好，还想家，哭了一夜了。说着说着小童的眼圈
都红了，好像真得立刻就要哭出来了。办公室主任是个中年男人，看到小姑娘的红眼圈
，立刻口气就变了：别哭别哭，我跟你说呀，中央可能会有文件的，他压低声音，小心
翼翼的告诉他们，政策最近可能要变，知识青年应该都能调回城里，让老太太不要太担
心了。
回去的路上小童颇为得意，自己为朋友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小环一声不响，她心里默
默的琢磨：为什么我一开口那个办公室主任就不说人话了呢？
半年之后小扣回城了。
七
食堂的工作是隔天上班。每个班上12个小时，然后回家休息一天再上十二个小时的班，
这样小环就有了很多空闲的时间。她没什么娱乐活动，工作不能消耗全部精力，常常因
为无处发泄和老娘吵架，日子久了，老娘很怕她。一次吵着吵着，娘突然说了一句明天
小冀村有会，你去赶会吧。小环就和小童一起去了。
集会很热闹，小童到处看，还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她几个哥哥都工作了，家里
条件好。小环没有钱，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很多农民都从十里八乡赶过来，买一些衣服
毛巾什么的。小环注意到他们特别喜欢保暖裤，当地人叫做秋裤的。她灵机一动对小童
说：你看我们买些秋裤过来卖会不会有赚头？小童笑话她异想天开。那个时候改革开放
刚刚开始，很少人有勇气出来卖东西。但是小环不怕，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上哪里去批发秋裤呢？小童有一个邻居的亲戚是干这个
的，说不定能知道。
他们兴冲冲的跑到打听来的地址，那是一个大杂院，住着十几户打打闹闹的人家，大部
分都是做小生意的。对方毫不客气的说做生意同行就是冤家，所以不可能告诉她们货源
。小童要走，小环不肯，她不能白跑一趟，她敲开对面的门客客气气的说明来意，开门
的老大娘并不喜欢邻居，而且做的是不同生意，没费什么力气就告诉他们该怎么走。
两个人找到时间立刻出发，七摸八转的找到地方，顿觉失去了神秘感，整个村子都是做
秋裤的，到处都摆着红的绿得裤子。她们问了问价格，大概知道一条裤子可以赚三四毛
钱，于是毫不犹豫地批发了二十条。等到下一次庙会的时候，小环早早起来占了个好位
置，二十条裤子一会就卖完了，她赚了七块钱。那个时候她的月工资不过才区区四十块
，七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路费两块二，如果运气不好被市场管理抓住还要交几毛钱的
税，还能剩下四块多，天下还有比这更好赚的钱么？
在金钱的刺激之下，小环变得聪敏能干。她开始学会看人开价，学会吆喝买卖，学会一
只眼睛看着客户一只眼睛盯着市场管理的大盖帽，还渐渐的学会了看小偷。每次庙会赶
集就是她最兴奋的时候，有一次她卖裤子的时候觉得脚下有点不舒服，忙得完全没时间
看，等人慢慢散了她才感觉出来脚疼得钻心，一步也挪不动，蹲下来一看原来是一根长
长的钉子深深的扎进她的脚后跟。
小环很乐意跟同事分享自己成功的乐趣，在她的带动下几个胆大的同事开始一起做小买
卖。她渐渐的有了几个朋友。
小扣从农村回来以后就跟着房管所到处打零工，做得久了一个领导就帮她转为正式工，
这样他们一家有两个人拿工资，日子好了很多。
八
九月的一个周末，小环一个人背着一包秋衣秋裤到乡下挨家兜售。她闲不住，每月几次
的庙会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胃口，就决定自己主动到农民家里去卖东西。农民们很穷，她
为了把货出完，给的价格特别低，常常一条裤子只能赚两毛钱。于她而言挣钱已经不是
最重要的事情，她喜欢这种到处兜售的生活，从别人手里接过几张皱皱巴巴的毛票能让
她哼着小调走上很久。
这一天是秋老虎的天气，特别热。小环出来之前没想到能这么热，背的东西很多，刚刚
卖了一点点。走着走着她中暑了，更糟糕的是，她迷路了，也没有带水。九月的华北平
原一望无际，到处都是待收的庄稼，可是没有水。她看到远远的有几棵树，想着走到树
荫下，背包越来越沉重，她觉得头晕眼花。就在离树几步远的地方一头倒了下去，大包
沉甸甸的压在她身上。
树林中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两个人探头探脑的出来，看到是一个不认识的外地女
人背着包倒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男青年看看满面通红的小环，对他的女伴说：中暑
了，得找点水。女青年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你家近，你去吧。然后转身就走，男
青年小声喊了一句：小芳！女青年头也不会越跑越快，他叹口气只好自己去扶小环。小
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一个人拉着自己到了树下，觉得那个手怎么那么硬呢，骨头硬姿
势更硬，格的她难受。她稍微清醒了一下看到是个男青年，长得还算清爽，立刻紧张的
摸了摸自己的大背包，还好，东西都在。男青年看看小环嘴角的白沫子，说：你等着我
回家拿点水。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说：你就看到我自己在树林子里凉快是不是？小环傻
呵呵的点点头，想：他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到这荒郊野地里吧？她在树底下坐着，开始后
怕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大胆。
过了一会，男青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农村老太太。老太太给小环喝了一点凉开水
，看她恢复的差不多，就问她：闺女你怎么自己到这来了？小环指指自己的大背包，说
：出来卖货呢。大娘接着问：你是城里人吧？没有工作？小环有点得意地说：我是市区
的，衬着周末不上班出来挣点钱。老太太点点头：嗯，这才是过日子的料。说完回头狠
狠地盯了一下她儿子。小环心里想：看不出来农民也挺有眼光的么？可惜你儿子只能娶
个农民。
那个年代城乡差距非常大，拥有市民户口天生就高人一等，只有实在混不下去的人才会
和农民结婚。小环虽然穷而且泼，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干部子弟。
九
小环开始琢磨自己的婚姻大事。她到了年龄，周围的年轻女性都有人纷纷上门提亲，自
己也不例外。最爱管闲事的老张婆第一个上门，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小环把老娘往旁边
推了推，直接问老张婆要把谁介绍给自己。老张婆胸有成竹地说：男的人品可好，老实
可靠。小环打断她的胡扯八道干脆得问：我认识不？老张婆尴尬的说：认识，就是街那
头的拴宝。拴宝也是南圪垱的，比小环家还穷，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工作，个子比小环还
低一点。小环想到拴宝的朝天鼻子厚嘴唇，立刻火冒三丈，一把把老张婆推出门口，骂
骂咧咧的说：以后这样的就不要跟我提，提一次我骂你一次！
让小环郁闷的是，从此以后很少有人跟她提亲。她偷偷照镜子，觉得自己长得很不错，
为什么这些王八蛋们都不敢上门呢？既然别人不主动上门，小环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
风格主动出击。她把没有卖出去的货底拿到老张婆家，亲亲热热地喊上几声大娘，把老
张婆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拿了小环的礼，就得帮小环干事，过不了几天，就兴冲
冲地再次登门。
这次是条真正的大鱼。一个铁路上工作的小伙子，人品长相都好，最重要的是他爹是北
京的一个首长，不然能这么容易就让他进铁路上工作么？小环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给
自己买了一件新衬衣，还买了红头绳，一边扎一边唱：买了一条红头绳，扎呀么扎起来。
等见了面小环有点失望，小伙子很不错，可是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而且人很拘谨，见
到她都没敢仔细看。小环下定决心喜欢上这个小伙子，想方设法找话题根他聊。他们有
一搭没一搭的看了一场电影，把小环送回家。这时候还不算太晚，小环努力邀请他到家
里看一下，她没有意识到这将是小伙子第一次见自己娘，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小伙子
觉得为时过早，想方设法礼貌回绝，两个人正僵持着，小环娘出来接水。小环满心的委
屈愤懑突然有了出口，劈头盖脸的骂自己娘：你干什么你？想看我出丑就明着出来看，
偷偷摸摸还拿个桶你有意思么你？她只顾自己发泄，没有注意到小伙子唯唯诺诺的说了
几句天不早了之类的话转身就走，小环娘被突如其来的风暴骂得晕头转向，一看小伙子
要走，立刻就去追。小环这才回过头来，发现小伙子已经被自己吓走了。她回到家里，
一头倒在床上，捶床大哭。
后来老张婆又给她介绍了一次，她小心翼翼的压制自己的脾气，尽量小声说话。一切都
进展顺利，直到男方父母过来偷偷向邻居打听小环。
十
正在小环着急上火自己找不着对象的时候，小扣出事了。
爹死的时候小扣很小，从她记事起老娘不是忙着纺纱就是哭，姐姐心里对自己好但是稍
微不如意也会拿着她撒气，小扣需要有人爱。当她打工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领导对她
特别好，像爸爸一样照顾她，还帮她转成了正式工。他们的关系慢慢超出了正常。
小环没精打采的下班回家，刚走到街头就看到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个中年妇
女尖声叫骂着：破鞋，婊子。一句句不堪入耳。有人发现了小环，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
家自动让出一条路，小环看到人群正中有人正在厮打着小扣，小扣抱着头哭着，披头散
发，衣衫不整。小环无意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冲过去揪着中年妇女的头发就开始边打
边骂。中年妇女不敌小环，乱骂着走了，口口声声你们一家都是破鞋。
小环娘受不了四邻八舍的指指点点，回娘家了。她本想带着小扣，小扣坚决不肯。小环
娘是个糊涂人，只知道自己受不了这样的重压，没想过自己走了之后小环和小扣怎么办
。小环恨小扣恨的牙痒痒的，一句话也不和她说，每天早出晚归。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心慌意乱什么都干不下去，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赶回家。她推门而入的
时候小扣正抱着一盆刚调好的老鼠药。
小环抱着妹妹，下了一个决心。她要把妹妹嫁出去，还要保住妹妹的工作。她给老张婆
送了厚礼托她做媒，买了很多水果点心挨家邻居送，给每家每户说好话。她打听到小扣
那个禽兽不如的领导住在哪里，找了几个同样胆大包天的朋友，每天晚上去他家门口泼
粪。最终这个领导调离了本地。很快小扣也调到了另一个分所。
老张婆给小扣介绍了一个城郊的农民，家底厚实，人也憨厚老实。他们顺利的开始了处
对象。
小扣的事情对小环打击很大。因为找工作做生意的顺利，她渐渐忘掉自己的家庭出身，
自以为能够配得上干部子弟。周围其他女青年基本都是相亲一两次就对上象了，只有她
还在一次次地托媒婆。又一次相亲失败的时候她愤恨不已决定去找拴宝，竟然看到拴宝
带着一个农村女孩子走在路边，连他都对上象了。小环不由得慢慢陷入绝望之中。
十一
跟小环一起出去做小买卖的人慢慢少了，有些人吃不了苦头，或者受不了家人邻居的指
指戳戳不干了，有些人有了对象忙着结婚生孩子就顾不上或者不愿意出来干了。留下的
几个都是家里条件差，缺钱缺的眼都绿了的。他们吵过打过，但是还是常常在一起聊聊
生意经。
很多做小生意的手脚不干净。出去进货的时候，几个胆大的女人趁卖家不注意，抓到货
就塞进包里。偷来的没有成本，卖多少赚多少，比辛辛苦苦吆喝叫卖容易得多。他们嘲
笑小环老实，几次试图拉她下水。小环不是不动心，无奈每到那个时候就手忙脚乱根本
偷不出来，有一次一个卖家非要看小环的包，小环羞愤交加把包打开，他们一件一件的
对了一遍，发现没有错，口头说对不住眼光里仍然都是怀疑。小环从此以后下狠心决不
偷东西。
做小生意的喜欢看人，大概一看就知道谁是买家谁不是。有些人明明很穷但是围着货摊
一遍遍的转，搞得真心想买的人都进不来。小环最讨厌这样的人，每次都毫不留情的破
口大骂。还有一些人看起来就没什么心眼子，你说多少钱他连一句便宜点行不都问不出
来，遇到这样的人小环毫不客气地加价，如果对方要走她就尖酸刻薄的说上几句，把对
方气得满面通红掏出钱立刻就买，拿到钱小环的脸马上晴转多云，满面堆笑的夸人家有
眼力。最讨厌的是小偷，做生意时间久了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是小偷，但是她不敢告诉
顾客。第一次看明白的时候小环傻呵呵的喊了一句：看好你的包！那个正在聚精会神摸
包的小偷立刻抬起头恶狠狠的看了小环一眼。小环回瞪了一眼，心说敢坏老娘的生意，
你先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再一看，客人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走了。从此以后小环
什么都不说，只是尽量把顾客从小偷身边哄到自己跟前。
小环还学会了看货，那家的东西质量好价格高哪家的东西质量差价格低，她记得清清楚
楚。她进货大部分都是质次价低的，也有一些好东西，到时候根据顾客的穿着谈吐推销。
她一遍上班一遍赶会，不再一个人走街串巷。
十二
年底的时候，她去小童家玩，在院子里遇到了一个男青年，那人看到她吃了一惊什么都
没有说，小环后来想起来这就是上次中暑遇到的那个农村男青年。小童帮她打听到，这
个男青年叫建成，是他们邻居的亲戚，他爹在市十三中当校工，过完年建成进城来接他
爹的班，可能会住在亲戚家里。
建成的日子不好过。他和小芳分手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小芳爹娘不同意，小芳信誓旦旦
地说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可是跟一个城里人见了一面之后立刻就不见建成了。据说
那个城里人家庭条件很好，相亲那天骑了一辆银光闪闪的自行车，带着名牌手表，陪小
芳看完电影之后给她们家买了一篮子香蕉把小芳送回家。很快，男方家里找关系给她安
排了工作，把她接到城里，准备来年五一办婚礼。小芳爹娘乐得合不上嘴。
建成有高中学历，喜欢看书，喜欢想事情，他理想中的对象温柔美丽，不是人间烟火。
小芳算是温柔美丽，不过市侩的让他绝望。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死了。更要命的是，过了
几个月他发现自己虽然心死了，身体还很健康，欲望让他每天都火烧火燎的，恨不得跪
在小芳面前求她回头。小芳见不到了，建成只好常常翻翻手抄本泄火。
进城接班让建成的心情好了很多，无论如何他不再是一个农民了，他也是吃皇粮的。可
是很快就意识到在城里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刚刚脱离了农皮的穷小子，房无一间地无一
垄，温柔美丽的城里小姐们离他似乎更加遥远。
十三
小扣的对象提亲了，只等小扣满二十二就结婚。小环觉得压力一下子大了，她已经25，
实实在在的老姑娘，可是连个对象都没有。她决定放低标准，只要有工作就行，身高长
相什么的都无所谓。很快，她就和一个姓杨的青年男工开始处对象。
有一天小童根她讲了一件“操蛋”的事情。原来建成想跟小童的妹妹处对象。小童有两
个妹妹，一个是个半傻子，另一个却很聪明，正读高中，老师都说是个上大学的材料。
建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约她妹妹出去转转，被小童的爹娘逮了个正着。小童爹毫不
客气地问他一个月多少钱，有没有房子，是不是城市户口。建成不肯正面回答这些问题
，坚持说什么人的出身不决定人的命运。结果被小童爹娘连损带骂得赶出家门。小环觉
得小童爹娘说的对，嘴上却很硬气的说：建成说的对，生在哪里爹娘是谁又不是自己挑
的。小童很不以为然：得了吧你，让你嫁个农民你干么？小环颇为自得的说：我又不是
没人要。小童说：我妹妹也不是没人要，想的人多者呢，凭什么找一个农转非？两个人
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小环问：你跟你对象处得咋样？你们都干点啥？小童说：看电
影，逛商店，压压马路，还能有啥。小环停了一下说：我们，也是这样。
小环对自己的对象很不满意，这个人有点得寸进尺。刚开始就要拉手，拉了手还要搂腰
，搂完腰就想亲嘴。小环坚决不肯再让步了，他就总想偷偷摸上一把。本来以小环的性
格早就骂起来了，想想自己已经见过好几个，好不容易和这个人开始，再黄了脸都丢尽
了，只好忍气吞声。他们不咸不淡的处着，见了面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拉一个躲。
转眼到了麦收的季节，小扣对象家的田种得多，想找小环帮忙收秋。小环想起小童有一
次说想到农村去玩就打算顺便叫上小童一起去。她绕了一条小路，正要转过一个很少人
走得拐角，听到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她妹妹到底当没当过破鞋？小环愣了一下，加快走
过去，原来是自己对象的娘，正拉着一脸不自在的小童问。小童看到小环的脸色，头发
都竖起来了，结结巴巴的说：大娘，我，我，真的，真的，不不知道。这时船来了一阵
脚步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三个人都回头死死的盯住，原来是建成
。小环看都不看老太婆和小童，径直走过去对建成说：你今天有空么？我找人帮忙收秋。
十四
在建成眼里，小环不算是女人，她长相一般，只有两个表情：得意和发怒，一点也不可
爱，他宁可回乡去娶一个乡下姑娘。跟小环去收秋纯粹是因为当时她的表情太可怕，自
己要是不同意肯定被骂得狗血喷头。哪知道收完秋小环发现他很能干，决定带他去进货
，月底去赶集。建成遏制不住好奇就答应了。
他跟着小环把一整三轮车的货都卖光了，两个人兴奋得不听说笑。小环把口袋里的钱全
都拿出来，放在地上一张张查。有建成在旁边盯着，她不那么怕小偷。她蹲在地上查了
一会，脚酸了，顺势就坐在地上接着查。建成站着看着，眼神不知不觉地溜号了，顺着
小环的领口向下看去。小环的钱查清楚了，一张张整整齐齐的码好，一手拿着钱一手按
着地站了起来。建成立刻转过身去找他们带的水壶。
建成光着膀子蹬车把小环送回家，锁好车，转身就要走人。小环掏出一沓钱，说：这是
你的，不能让你白干。建成不要，小环很熟练的抓住他的手，一把把钱按在他的手心里
，说：不拿下次就不让你帮忙了。建成呆了一下，一只手把小环的手轻轻推开，什么都
没有说。小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那你该走就走吧。
第二次叫建成去卖货的时候，小环有点犹豫。周围顺眼又能干的人只有建成，两个人一
起干收入只少一点，人却轻松了很多。建成这次没有上次放得开，好在他只需要给小环
打下手就行。小环不知不觉之间开始依赖建成，她需要一个靠得住的搭档，建成就是这
个人。其实建成并不喜欢做生意，但是他不知道该怎样拒绝。
年底，建成一放寒假就回家过年去了。小环停了生意，因为小扣的婚期近了。等小扣离
开家，只剩下她和老娘两个人的时候，小环开始想建成。谁知等建成过完年回来以后，
却说不想再去做生意了。气得小环把他臭骂了一顿。
卖秋裤的人越来越多，利润越来越少，小环决定抓紧时间解决个人问题，然后再考虑换
个别的东西来卖。她又开始不断托人做媒。这次运气挺好，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按照流行的说法，小张是个老实人，家境平常。他们四平八稳的处着，既谈不上喜欢
也谈不上不喜欢。按照这样的进度，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考虑结婚了。
小环已经和小童和好，有时候她们会带着各自的对象一起出去玩。有一天他们四个人一
起从小童家出发的时候遇到了建成，还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小童根小环拉在后边的时候
小声说：我那时候还以为你跟建成处对象呢。小环满不在乎的说：我怎么可能跟他？一
个农转非。
到了后半夜，小环睡不着了。她一遍遍的想着小童的话，想着如果自己和建成在一起会
是什么样子。她能想出来建成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能想出来自己出
去做生意的时候建成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她想不起来小张是什么样子的。她觉得自己
甚至可以想出二十年后建成是什么样子的，小张呢，他应该会和周围的中年男人差不多
，可以叫成任何一个名字，不过不能叫建成。可是无论如何她要跟小张结婚，她已经跟
这么多人处过对象都没成，小张一定要成。
第二天下班之后，她发现建成在街角等着。建成说学校分了两张电影票，想送给小环和
小张。小环抬头看着建成好看的嘴唇一动一动，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小童常说她说话不
经过大脑，这一次小环的舌头又自作主张：我想跟你一起去看。他们一起看了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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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orchid (似是故人来) 于 (Wed Apr 6 14:37:45 2011, 美东) 提到:
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原作者还没有写完
盯了两天了
唉
更新的真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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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4:41:59 2011, 美东) 提到:
粗粗的看了看, 挺好看的, 等会细看. 她们那一代人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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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4:44:13 2011, 美东) 提到:
是的 非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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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4:50:59 2011, 美东) 提到:
不过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 不管多苦, 总要活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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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4:58:59 2011, 美东) 提到:
人很坚强的 大不了是个重伤 想死哪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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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orchid (似是故人来) 于 (Wed Apr 6 14:59:57 2011, 美东) 提到:
值得细看
等LZ更新了
我再补上
我扫了第一段，
就给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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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03:25 2011, 美东) 提到:
我只是在想要是我生活在那种环境下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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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03:53 2011, 美东) 提到:
嗯, 开始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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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03:55 2011, 美东) 提到:
会更坚强 额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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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05:18 2011, 美东) 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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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09:59 2011, 美东) 提到:
怕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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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10:51 2011, 美东) 提到:
有选择的时候当然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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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14:45 2011, 美东) 提到:
ft. 嫩居然这么有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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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17:24 2011, 美东) 提到:
你是不是越来越佩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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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Wed Apr 6 15:18:19 2011, 美东) 提到:
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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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19:52 2011, 美东) 提到:
嗯, 我知道你有, 别人也可以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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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Wed Apr 6 15:26:00 2011, 美东) 提到:
我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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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27:03 2011, 美东) 提到:
总算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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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Wed Apr 6 15:29:40 2011, 美东) 提到:
我一说话。。。又把人都吓没了。。。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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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aia (衰哥) 于 (Wed Apr 6 15:31:22 2011, 美东) 提到:
发信人: Antoine (巭孬嫑钱), 信区: bagua
标 题: 我说昨天本版怎么没有水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Apr 6 11:53:16 2011, 美东)
原来都跑banquet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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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31:33 2011, 美东) 提到:
我也觉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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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31:37 2011, 美东) 提到:
是啊 象多雪莲， 慢慢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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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32:23 2011, 美东) 提到:
安子今天哀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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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33:07 2011, 美东) 提到:
脸红了, 难得我脸红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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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37:02 2011, 美东) 提到:
哈哈 请看情史8有关脸红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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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38:10 2011, 美东) 提到:
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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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41:00 2011, 美东) 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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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42:10 2011, 美东) 提到:
上当了, 我的脸红和那个脸红不是一样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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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Wed Apr 6 15:52:22 2011, 美东) 提到:
zk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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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mer (爱之魅) 于 (Wed Apr 6 15:54:05 2011, 美东) 提到:
我先撤一会, 等我回来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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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orchid (似是故人来) 于 (Thu Apr 7 13:04:27 2011, 美东) 提到:
好懒，
好懒
3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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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29:03 2011, 美东) 提到:
更新完了
结局有些仓促
不过还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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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Mon Apr 11 15:29:54 2011, 美东) 提到: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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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30:28 2011, 美东) 提到:
太辛苦
你们都不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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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ingtall (步步高) 于 (Mon Apr 11 15:31:25 2011, 美东) 提到:
爱 就喜欢口味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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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31:56 2011, 美东) 提到:
木有啥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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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33:14 2011, 美东) 提到:
你就爱看那些个小女生坐灰狗和老男人在美国寂寞小镇幽会的故事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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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33:58 2011, 美东) 提到:
转贴辛苦
那里的斑竹不如文清的体贴
也不整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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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34:51 2011, 美东) 提到:
我这两天在看晕猫的，写得真好
那个灰狗故事也没啥共鸣的，不过算是代表了一些人的心态
你就爱看那些个小女生坐灰狗和老男人在美国寂寞小镇幽会的故事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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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40:39 2011, 美东) 提到:
<十年往事>那个吗?
那个是真好
我觉得<一个女人>也很好看
虽然没有共鸣
可是那个年代的人和事多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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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44:46 2011, 美东) 提到:
十年看完了，现在在看风声
那会儿的事，你可以问问你长辈，很多好玩的，虽然当时苦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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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chouli (夏日薄荷) 于 (Mon Apr 11 15:51:04 2011, 美东) 提到:
偶现在感觉到写长文的人是孤独的了
十年看完了，现在在看风声
那会儿的事，你可以问问你长辈，很多好玩的，虽然当时苦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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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52:26 2011, 美东) 提到:
对啊，必须整个人投入进去，不停地想，不停地改。很佩服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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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52:52 2011, 美东) 提到:
一个伟大的名ID说过，整天埋头于文学创作是抑郁的表现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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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53:52 2011, 美东) 提到:
不算严重，创作也是发泄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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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54:24 2011, 美东) 提到:
回头我去看看
我爸最喜欢和我们忆苦思甜了
不过听得稀稀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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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5:55:18 2011, 美东) 提到:
这么说是真的喽
只是不严重而已
那整天不创作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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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56:18 2011, 美东) 提到:
那挺好的，多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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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Mon Apr 11 15:58:57 2011, 美东) 提到:
啥可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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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chouli (夏日薄荷) 于 (Mon Apr 11 16:02:21 2011, 美东) 提到:
O(∩_∩)O哈哈~
一个伟大的名ID说过，整天埋头于文学创作是抑郁的表现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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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6:03:14 2011, 美东) 提到:
十五
他们的第一个吻长而热烈，小环觉得这其实不是第一个吻，因为她看着建成的嘴唇发呆
已经不止一次。建成的嘴巴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小环很担心自己嘴巴里臭烘烘的。他们
的关系进展很快，觉醒的欲望让她对建成言听计从。直到最后一步，小环突然清醒，建
成还没有求婚。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小环从来都不是建成理想中的对象，即使眼下，他也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他想要一个女
人。他爹娘也在催促他赶紧找个对象。他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再去看一看小芳。远远
地看到小芳，他大失所望，小芳已经比城里人还城里人，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明白
如果现在非要一个女人的话，那只能是小环。
小环本想传统的等建成提亲，但他迟迟不开口。她从没有怀疑过建成会跟自己结婚，所
以直接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建成舔着脸，说：你先答应我，咱们就结婚。小环一骨
碌坐直，非常坚决的说：先结婚，不然你那都不能碰。建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耻
过。
九月底的一天小环去找建成，在他的卧室里待了没有几分钟，就听到建成的婶子在外边
大声骂她自己的女儿：“你个死丫头，刚认识没几天就去人家家，你有脸没有，学谁不
好偏跟破鞋学”。建成拉着小环，苦着脸说：他们要跟我爹娘说，让我出去住。小环一
脸不服气的说：那你就出来住，这烂房子有什么好的。建成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他刚参
加工作没多久，还是个校工，学校的青年教师尚且在排队等着分宿舍，他不知道要等到
那一天。那时候谁家也没有多余的房子，如果不是他爹以前逢年过节就把学校发的东西
送一半过来，叔叔婶子早就开口赶人了。他踟躇着，不敢正视自己心底的想法。小环主
动开口了：那咱们结婚，你可以住我家。我不嫌弃你没房子。
几天之后，小环娘去看小扣，打算在她那住上两天。建成领着小环满大街的转到天黑，
送她回家。小环非要给他烧点水喝，他喝来喝去，最终把烧水的人按倒在了床上。完事
之后，看着床单上那个淡淡的血迹，他像任何一个涉世未深的青年那样下定决心要对小
环好一辈子。
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然后开始为了婚礼的种种细节吵个不停。每次吵到最后，都会在
公园的草窝子里和好，第二天又重新为了同样的小事吵个不停。
最终，他们结婚了。
十六
小环慢慢发现自己捡了一个宝贝。首先建成长得很不错。以前她只是笼统的觉得他看起
来挺顺眼，不像想象中的农民那样土气，也不像栓宝那样让人看了就想踢一脚。现在她
发现，他的个子很高，走在人群中她总能一眼找到自己的男人。他的身材也好，也许在
别人看起来有点瘦，她觉得那是利索。他的眼睛虽然小，但是线条流畅，有一股英气。
他的嘴巴就不必说了，小环觉得那是世界上所有幸福的源泉。
建成不抽烟不喝酒。这点和周围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连毛主席都抽烟，周总理还喝酒
呢，建成却不。他们结婚的时候大家拼命敬酒，建成就是不喝，其他的男人都笑话他，
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说他不随和。小环心里不满意建成，绝不允许别人评
论她的男人，毫不客气的横眉立目，把他们骂了一顿。等这些男人喝醉了之后，一个个
丑态百出，他们的女人不得不掺得掺，扶得扶，小环觉得气才顺了起来。此后只要有人
给建成敬酒，小环就会出面：我们建成不像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人，他说不喝就是不喝。
建成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让人都很受用。小环还不知道自己 每句话都能伤到一个人，
但她知道建成说完话大家都能高高兴兴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只要建成在，自己跟老娘
就吵不起来。他总有办法在最后的时刻把老娘哄开心。小环觉得，有时候建成对娘比对
自己都好，他每次开口都微笑着，用一些自己从来不会用的词来评论，好像窝窝囊囊的
老娘是天下最需要关心的人一样。难道不是她小环最需要关心么？尤其是建成的关心，
那应该是她的专属。建成却很少用同样温柔和气的词来说自己，反而经常把发怒的她晾
在一边，自顾自的看书。有一次他们亲热的时候小环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不好？建成
无声的笑了，说：我怎么对你不好？娶了你对你还不够好么？小环立刻就要发怒，他加
快了手上的动作，让她彻底忘掉了这个问题。
建成很能干。到了该干活的时候一声不吭闷着头就开始干，直到干完收拾利索了之后才
会看一下自己的劳动果实，而且从不居功。他们一起出去卖货的时候小环就发现这一点
，结了婚才明白这是一个人最难的的优点。 他们一起收拾婚房，小环干着干着就烦了
累了，坐在地上唠唠叨叨的抱怨自己娘不能干，自己没有爹，谁也不帮忙，还得自己动
手等等，建成一声不响的把垃圾收好，拖出去丢到垃圾堆，刷墙，油漆，换窗帘，扫地
，还修好了一扇一直吱吱响的门。小环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不由得感慨：咱俩真是能
干呀！
建成的脾气也好。他从来不发脾气，有时候小环甚至觉得他有点软弱。他们去建成叔叔
家取他的生活用品，发现唯一值钱的箱子被她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用了，建成却主动跟
叔叔说，把箱子送给表哥好了。刚结婚的小环不愿意撒泼，只好放弃那个唯一的箱子。
用脸盆和床单把建成的一堆
书和几件破衣服运会了家。
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建成太喜欢看书。他好像除了跟她亲热，就是在看书。各种各样的
书，甚至是毛泽东选集他都认认真真的看过，还记了笔记。小环觉得自己经常在和书抢
男人，好在只要她放得开，书还抢不过她。小环从来不看书，不过看书这样的爱好，说
出去很有面子，每当她跟别人抱怨男人天天看书的时候，大家都会说：那还不好？
这个时候她知道建成是疼她的。小环夜里乱踢，建成醒来一遍遍的给她盖被子，盖好被
子顺便在她冰凉的胳膊上轻轻地吻一下，小环梦里感觉到这个吻，闭着眼睛笑着接着睡
。他们去看建成的爹娘，小环被建成家人捧上天，她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礼遇。回来的
路上，小环心满意足的靠着大巴车的车窗睡着了，建成把手贴在车窗上，让她的脸靠着
，不会被玻璃窗冰着。
小环不由得佩服自己眼力好。
十七
他们在百货商店遇到了小芳。建成还不知道小芳在这里上班，遇到的时候颇是吃了一惊
。小芳正对着瘦小的小环，问：建成你上次为什么见到我就走了？小环反问：你们什么
时候见过？建成张口结舌，小芳得胜微笑，大方地说：我就在这里上班，以后有什么事
情过来找我。
他们在商店门口大吵了一架。建成被小环逼得没办法，告诉她是结婚之前一个月去找过
小芳，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就走了。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保护，反
而因为小环大发脾气而觉得委屈。小环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说他没良心，是个混蛋，
乱搞男女关系，越骂越怒，商店门口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建成不会跟人吵架，
除了一遍遍“你别说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一声不响的推开人群走了。小环站在
那里大声喊：建成你给我回来！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别回家。建成没有回来，晚上也没有
回家。
小环乱了手脚。她骂完人气消了就忘了，以为别人也是一样。以前别人因为她骂人恨她
看不起她，她反过来看不起对方。可是她不能看不起建成，看不起他不就是看不起自己
么？她仍然觉得建成是个混蛋，打定主意第二天去学校找他，找到了就接着骂他，直到
他承认错误为止。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建成就回来了，他的脸色是如此疲惫以至于小环忘掉了骂他，赶
紧把他领回家，洗脸吃饭。原来他在外边走了一夜。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小环意识到建成并不乐意把自己介绍给他的同事。小环的同事很多都像她一样粗糙，一
句不合就开骂，建成的同事却不一样，他们在学校里工作，大部分都比较斯文。跟他比
较近的同事除了校工，还有挺多年轻老师。这些老师并没有因为建成是个校工而看不起
他，反而见到小环就夸他人好能干。建成尽量避免让小环见到这些人，这点让小环非常
不满，她觉得建成拿自己当外人，可是她不喜欢学校里那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不见也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直都做梦相当老师。小环非常不留情面的笑话他：你就别做梦了，接你爹的班当校
工就不错了，还相当老师。建成毫不气馁的说：那些老师学历也不比我高太多，大部分
都是高中毕业，凭什么我就不能当老师？小环干干脆脆的说：就凭你是个农民！这简直
是建成的软肋，每次吵架到了这一步，他就立刻脸色阴沉一声不响。无论小环追着他怎
么接着骂，或者低声下气地哄，他都不说话。后来他被小环说的次数太多，就不再留露
出那种受伤害的神色，只是不搭理她。小环觉得没有意思，渐渐的就不用这一条攻击他
了。
其实除了骂人，还有一些事情让建成不高兴。小环从小到大过得都是苦日子，以为生活
就是吃饱穿暖，从来没想过把家里收拾干净一点。他们家里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上都
有油污，脸盆里边一圈黑色的泥垢。建成想起自己家里干干净净的大院子，一边种着菜
，一边种着花，还有娘养的几只鸭子，有时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进城。小环还不会做
饭。她在食堂工作，可是除了食堂里卖的几样东西，她什么也不会。他们经常吃从食堂
拿回来的包子饺子，小环一点也不觉得烦。建成回家的时候不敢跟自己娘抱怨，可是他
娘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不高兴，只好常常劝他男人家心胸要大，家务事情要多干，
工作上也要努力。
十八
小环结婚以后变懒了，不再出去做生意。她觉得如果建成也能像她一样隔天上班，就太
好了，她就可以经常看见他，和他在一起。建成不在的时候她或者在家里睡觉，或者上
街瞎转，常常买一些不需要的东西回家。
赶上建成学校里有电影或者组织出去旅游，小环不管他乐不乐意，都是一定要去的。每
次去了，她还很豪爽的请他的同事吃东西。他的同事吃了小环的东西都对她很客气，不
过背地里也常常偷笑小环可笑的事情。有一次他们组织去开封玩，包了一辆大客车。小
环坐在靠窗的地方兴高采烈的胡说八道，突然嗓子一痒，咳出一口浓痰，顺口就从车窗
吐出来了，不偏不正的打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身上。那个人立刻下车开始破口大骂：谁
这么没有素质？大客车飞快的开走了，小环无所谓的回过头，想要接着跟别人瞎扯。建
成在旁边满面通红，恶狠狠的盯了她一眼，明白过不了两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小环注意到了他恶狠狠的眼神，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平生骂人无数，这样的眼神见多
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两天之后她早上起床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问建成：你那天瞪我
是不是因为我随地吐痰了？建成翻了个白眼，冷静了一下，认真的说：是的。她觉得很
丢脸，真诚的说：建成，如果以后我再犯这样的错误，你要跟我说。我会改的。建成拍
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人都会犯错误，只要肯该就好。
他们出去玩了几次，渐渐感觉到经济压力。小环想继续出去做生意，建成不是很高兴。
他想起她做生意时候跟顾客玩心眼，以次充好，总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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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inglotus (小雨) 于 (Mon Apr 11 16:04:59 2011, 美东) 提到:
我要去批评一下那里的斑竹
太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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