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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723 | 1 童年-----宠物篇
我小的时候不去托儿所，经常早晨吃完饭就出去玩，中午饭也不吃，直到天黑后才回
家，我爸妈对我一天的所作所为基本上不闻不问。有时候打架了，被人拎去见家长，
我爸就说：“怎么能打架呢？晚上我要教育教育他。”结果晚上平安无事，后来我爸告
诉我，他小时候也偶尔打架，我奶奶为此打过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由此可见，小时
候我有极大的自由度。
我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长大，院子里有很多大树，主要有榆树、柳树、槐树、松树和钻
天杨，榆树钱和槐树花都很好吃。还有数十棵品种不良的果树，只有樱桃尚可入口，但
要用心找才能有收获，我们称其为“逮樱桃”。院子里有很多灌木，主要是丁香、迎春
和刺梅，草本植物则数不胜数。我经常整天钻在草木丛中，摘黑天天和毛毛果，挖小根
蒜和鬼子姜，咂串红花蕊的甜味，捏遍指甲花的果荚，或是收集地雷花的种子，等等。
院子里有很多中草药，如马齿笕、曼陀罗、大蓟、桔梗、紫花地丁等，还有攀援植物如
拉拉秧、爬山虎、牵牛子和癞瓜瓢。有花草就生出各种各样的虫子，有虫子就引来众多
捕食者，如鸟啊、蛇啊、青蛙、蝙蝠和黄鼠狼等，据说以前还有过狐狸。
我小时候最着迷的是养鸟，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爸的一个董姓同事递给我一个纸
盒，里面有一只刚长针羽的小家雀，这是我的第一只鸟，从此一发不可收了。院子里的
水塔上常住一对喜鹊，还有一对燕子每年返巢，这个巢筑在近十米高的锅炉房的屋檐
下，它们两家对我来说高不可攀，我只能打家雀的主意。院子里家雀窝很多，一般位置
不高，我根据叫声判断家雀的大小，在快出窝时设法将小鸟掏出来，带回家手喂，当时
我能调教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雀，颇值得炫耀。刚出窝的小家雀还不大会飞，不
难捕捉，逢下雨天而运气又好时，一天可以捉两三只，这样的小鸟比我自己喂的壮实，
同样可以调教。有一次我与一个周姓小朋友同时扑住一只小家雀，我扑住头，他扑住身
子，我们僵持了几秒钟，他放手让给我了，他说：“其实我比你早一丁点。”他是对
的，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惭愧。
我还养过很多候鸟，包括黄雀、苏雀、燕雀子、三道眉、麻料、蜡嘴等，其中一些是我
自己捕到的。我会自己做活夹子，诱饵用玉米螟幼虫，春天时要到大院外找秸秆，剥里
面越冬的虫子，常剥得手指疼，冻得直流清鼻涕，但并不觉得苦。对不吃虫子的鸟，要
用打笼来捕，诱饵是谷穗或苏子，触发机关是爪踏式。每年春秋两季候鸟经过时，我都
会专心致志地捕鸟，捕鸟有一系列技巧，诸如选点、下夹子、遛鸟等。最容易捕的是蓝
背，经常是刚下好夹子，人还没走远，它们就冲下来吃虫了，可惜蓝背养不活，只能放
掉。我最喜欢黄雀和苏雀，它们唱得动听，且没有气性，很容易养熟。我印象最深的是
一只母苏雀，她小巧玲珑，头顶一点朱斑，对人根本不设防，会自己开笼门出来玩，喜
欢洗澡和照镜子，我们全家都喜欢她。后来她在大冬天从气窗逃跑了，估计凶多吉少，
我心痛了很久。
蛐蛐也让我如醉如痴，院子里有成堆的建筑垃圾和废金属，有煤场和炉灰场，有数以千
计的墙缝，这都是蛐蛐藏身的好地方。白天我翻砖瓦石块，对墙缝用草棍探、塑料管
吹、或者水灌。晚上要靠听，我能从鸣叫声辨别蛐蛐体型大小、头顶的花色、以及是否
骁勇善战等，听到好蛐蛐要立即定位，实施抓捕。定位过程一般要走走停停，耗时颇
长，其间蚊虫叮咬，混若不觉，捉蛐蛐与捕鸟、钓鱼和打猎类似，是人类动物本能的回
归。捉到厉害的蛐蛐要先养几天，等它不惊了，再向其他小朋友下战书，挑战方式与职
业拳王赛相似，逐级战胜所有对手的蛐蛐被尊为大王，每个季节能产生几个大王，我的
蛐蛐却一次大王都没当过。有高氏兄弟，比我大二三岁，总能捉到厉害的蛐蛐，总当大
王，不知他们有什么不传之秘。听说粪坑边或坟场里的蛐蛐厉害，能把对手臭走或是吓
走，当时半信半疑。
我还特别喜欢水鳖，后来知道水鳖的学名叫龙虱，我喜欢的是体型最大，身长两寸左
右，背上有黄边，腹部有黑黄斑纹的那种。水鳖有趋光性，在路灯下就能抓到。水鳖身
体呈流线型，有两条强壮的后腿，宛如一双大桨，游泳时盘旋、翻转、俯冲等动作随心
所欲，我盯着看很久也不会厌倦。我的鱼缸不大，一般只养六七个水鳖，它们的尿很多
且味道很大，因此每天都要换水。水鳖是肉食性的，攻击猎物时非常凶猛，我投给它们
一个青蛙，两只水鳖上来各扯一条后腿，一下就撕成两半，其它的闻到血腥一拥而上，
很快就能把一只青蛙吃光。吃得太多时，它们的身体会撑圆，失去上浮力，只能躺在水
底休息。喂食过程是很血腥的，当时似懂非懂，仍然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另一方面，
我确实享受它们抢食的场面，根源是养活生命带来的快感，这也是人类的动物本能。
我一直养青蛙，家里青蛙常来常往，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大青蛙，大到一只手刚能抓住脊
背。我家厨房的一角有水管，水管周围的地上总是湿的，这个青蛙就以那里为家。我捉
拉拉蛄、蚂蚱、油葫芦给它吃，往它身前的地上一丢，它舌头一卷就咬在嘴里，再嘎巴
两下就下肚了，一次能吃十来个拉拉蛄。有两次我逗它玩，扔一颗山里红过去，它照样
舌头一卷吞下肚去，不知是感觉不出差别呢，还是想换换口味？我曾经从蝌蚪养成一批
青蛙，它们晚上在家里到处跳，发出啪啪声，结果都被我爸给放生了，这个大青蛙一声
不响，得以在我家住了两三年，最后是我害死了它。我学到青蛙在冬天要冬眠，于是在
外边挖了一个深洞，将它放进去，上面架了支架和木板，再将土填回去，后来我沉不住
气，挖开查看过两三次，它还活着，再后来……它死了。
再说几个不常养，却比较特别的吧。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怪树，叶子像梧桐，果实像一
把豇豆，我们叫它面条树。树上有一种大青虫，长度是桑蚕的三倍有余，粗如小擀面
杖，叫杖杖虫，我常去捉来玩，它们的皮很厚，扭动时非常有力，双手都握不住，我不
知道它的学名是什么。还有土鳖虫，因为可入药，我很感性趣，我把成虫从土里挖出
来，连土一起放入罐中，隔一段时间倒出来，就有很多小土鳖虫出现，很有成就感。后
来我得知土鳖虫雌雄异形，雄虫有翅膀，不禁吃了一惊！我养的全都没有翅膀，全都是
雌的，我竟然从未见过雄土鳖虫。我还养过一种叫油蚓的大千足虫，油蚓身体呈圆形，
比筷子粗一些，但没那么长，身上是红棕色和黑色相间的条文，足是黑色的，密密麻
麻，不过好像没有一千只。油蚓喜欢潮湿的环境，以青草和菜叶为食，身上味道很大很
难闻，我也不知道它的学名。
常见的虫子我都养过，常见的水生物我也都养过，我本来列了一个清单，清单里的土名
看着那么的亲切，但有的活物已让我忍无可忍，就不拿出来吓人了。上面提的经历都发
生在十岁以前，那期间我还养过鸽子、鸡、小白鼠、金鱼。大院里有个猪圈，平时有一
二十头猪，猪倌是一个胖胖的、很和善的于姓老人，我常去他那玩猪。这些家养的动
物，与本篇的主题不符，就不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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